跟赵云普和阿绯分开之后，赵云稷提议步行着送苍耳回虞国公府。

苍耳一脸的闷闷不乐，“我都说了要等到子时，你非要现在就走……”

她听田攸言说了，每年子时跨年的时候，云梦湖附近都会有人自觉自发地放烟花。

想象一下，在皎皎月光之下，漫天星火之中，她真诚而又充满感情地对他说上一句——生辰快乐。

这听起来多浪漫啊！

可现在呢？

美好的设想全都泡汤了。

赵云稷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但他大概也能猜出来苍耳想要跟他一起跨年是因为明天是他的生辰，她应该是想要做第一个祝福他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十分窝心。

可他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愉悦，就眼睁睁看着她拖着满身疲惫硬撑着吧？

想了想，他耐心安慰道：“等上元节吧！上元节我带你一起去放烟花……我亲自放给你看好吗？今天真的太晚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苍耳有些抗议地撇了撇嘴，“谁说的……我哪有睁不开眼睛……”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确实是有些累，但还不至于累到想睡觉的地步。

再说她可是提前准备了惊喜的，此时心里正兴奋着，哪里来的困意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你可真是块木头啊……”

怪不得阿普老说他哥嘴笨心实，不知道如何讨姑娘家欢心，她以前还觉得不至于，是阿普对他哥

的了解不足够。

现在看起来，他在某些地方确实挺不开窍的。

赵云稷听她那样说，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无奈。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一个特别不解风情的人吧？

他就是单纯觉得，什么事情都比不过她的健康和安全更重要。

想了想，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做法，“我现在送你回虞国公府，然后让徐安在咱们经过的地方，找一块空地放烟花给你看……好不好？”

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徐安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看了自己主子一眼。

我说殿下，我可是您的侍卫统领啊！

去路边放烟火……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呢？

念夏直接往前跨了一大步，她主动开口道：“殿下，不劳烦徐统领，婢子跟知春姐姐就能放。”

只要姑娘能高兴，刀山火海她都敢上，区区一个烟花算什么？

知春也跟着点点头道：“婢子和念夏现在就去做准备。”

说着，她直接和念夏一起退下去了。

这下徐安有些尴尬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殿下，那个……”

赵云稷瞥了他一眼，“……还用孤教你？”

徐安连忙摇了摇头，“不用……那个，属下这去给知春念夏她们帮帮忙……”

赵云稷看见他一溜烟离开了，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苍耳看着他，有些赌气地开口道：“真是，仆类其主……”

哼，一样的没眼色。

赵云稷替她掩了掩衣领

，十分好脾气地开口劝道：“怀葭，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我陪你一起放烟火，陪你一起看星星月亮，陪你一起朝起夜眠……”

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都有我陪着你，以后我的每一个生辰，也都会在你身边度过。

苍耳有些脸红了。

他这意思……是在表达“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说得跟她有多猴急似的。

赵云稷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腔中发出低低的震动声。

苍耳有些恼羞成怒了，“不准笑话我。”

赵云稷止住了笑声，但他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喟叹道：“你啊！今天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说起来她今年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过早地背负了本不该她背负的沉重。

以前看她事事周全，他还觉得她独立自强，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现在相处得深了他才发现，这些懂事全部都是苦难累积出来的经验。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宁可她是一个不谙世事，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姑娘。

那样的话，他也不会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苍耳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无理取闹了一些，说句不大合适的，除了在自己父母面前，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胡搅蛮缠过。

想了一会儿，她有些嘴硬地开口道：“就算我闹脾气，你也得包容一些

啊！谁让你是我的另一半呢！”

赵云稷没听过“另一半”的说法，但这个词的意思听起来十分浅显，就算不解释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他笑得有些促狭，“是，太子妃娘娘在上，小的无敢不从。”

苍耳的表情绷不住了。

她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身后“嘭”的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束烟花窜到了天上，在静谧的夜空中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朵。

苍耳还来不及说什么，又有两束烟花随之飞上了夜空，比之前的更绚烂、更漂亮。

赵云稷低头小声问道：“怀葭……好看吗？”

苍耳点了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我那两个丫头，脾气属实有点大啊……”

夜色深了，她的视线有点不大好，但隐约能看出来，第一束烟花是徐安放的，而知春和念夏一人守着街道的一侧，两人互相做了手势后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烟花。

较劲儿的意味十分明显。

赵云稷忍着笑意，他轻咳了一声才道：“不是你说的吗？仆类其主。”

知春和念夏那两个丫头，大约是看他一直不顺着她们的主子，心里对他有气，但又不敢朝他发，恰巧徐安又不上道，所以就一并撒给徐安了。

他倒不觉得冒犯，反而挺安心的。

既然是服侍怀葭的人，自然得绝对忠诚于她，事事以她为主才行。

苍耳抬头看向赵云稷。

溶溶月色下，他的嘴角噙着微笑，眼眸像是深深浅

浅的宝石，盈满了细碎璀璨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她心底的那一点别扭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这个模样的啊！

冷静、自持，看似不近情理，但只要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他都会全心全意去对待，哪怕被误解了也在所不惜。

她刚才一定是抽风了才会觉得他不可理喻。

这样想着，她心里顿时有些酸涩。

赵云稷却毫无所觉，他指着天空中的一簇烟火对她道：“怀葭，你看这个……像不像是一棵大树？”

复又想起自己那个小名儿，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苍耳开口喊了一声，“云稷。”

“嗯？”

赵云稷低头看她，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苍耳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她说：“云稷，生辰快乐。”

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午夜十二点，但是无所谓了，他说得对，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一起去品味生活中的每一寸欢喜。

赵云稷忍着心底的悸动，紧紧地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怀葭，新年吉乐。”

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们都要吉祥喜乐、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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