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普去后厨忙活了，海棠喜滋滋地跟阿青商量着，“我这也算是开启新生活了吧？是不是应该换个新名字呢？”

阿青猛点头，“确实应该换。”

她的想法比较朴实简单，换了名字，就算跟以前的日子彻底告别了。

可换个什么好呢？

海棠理直气壮地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苍耳，“你是主人，为贴身婢女取名是你的职责所在。”

苍耳倒也没有推辞，她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海棠花是红色的，就叫阿红好了，听起来跟阿青很配。”

海棠有些不太乐意，“……太俗气了吧？”

别的不说，以前莳花楼旁边卖豆腐的王大，他家的姑娘小名就唤作小红。

阿青在一旁出主意，“主子喜欢紫藤花，要不……叫阿紫吧？”

都是颜色，跟阿青也很配。

“不要。”

海棠还没反应过来，苍耳就先给否定了。

阿紫……听起来跟某个刁蛮任性的武侠小说人物似的，她不喜欢。

海棠点了点头，她对这个名字也不算满意。

又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你叫苍耳，我既然是你的婢女，那就应该取个比你更不起眼的名字才对……”

苍耳斜了她一眼，“比苍耳还不起眼……那就只有狗尾巴草了。”

海棠愤怒了，她双手叉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有你这么亏心的主子吗？”

苍耳撇了撇嘴。

彼此彼此，我也没

见过冲主子大喊大叫的婢女啊！

再说取个贱名好养活，这可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人生经验。

见两人要吵起来了，阿青在一旁快急哭了，“那个……要不叫阿绯吧？好歹比阿红好听一点……”

苍耳想了一会儿，十分不负责任地挥了挥手，“我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

海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看到一旁阿青怯生生的模样，她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

好吧！她已经卖身为奴了，不是在楼里跟妈妈们呛声的时候了，以后得控制好自己的脾气才行。

这样想着，她绷着脸朝苍耳行了一礼，“婢子阿绯，见过姑娘。”

苍耳本质上是个“欺硬怕软”的人，见海棠突然放低了姿态，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她别别扭扭地开口道：“你还是……还是按照之前那种方式说话吧！”

虽然气人了点，但好歹没有这么别扭啊！

海棠……哦不，现在已经叫阿绯了，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正色道：“下人就应该有个下人的样子才行……还有，阿青以后也不要叫我主子了，你叫我阿绯姐姐就行，记住，咱俩只有一个共同的主子，那就是苍耳姑娘。”

阿青脸上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听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阿绯姐姐。"

只要能跟主子在一起，称呼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

苍耳有些错愕。

来真的啊？

还

没等她开口说话，阿绯一脸恭敬地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婢子伺候姑娘梳洗吧！”

苍耳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那个，阿绯，你今晚先跟阿青挤一挤吧！明日我再想办法给你找个住处。”

这个阿绯倒是没意见，她欢快地应了一声，“行，那婢子伺候完姑娘再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搀住了苍耳的胳膊往后院走去。

苍耳正想反对，阿青也拉住了她另一条胳膊，“姑娘快别推辞了，阿青去给您打热水来。”

“可是……”

苍耳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夜风里。

等梁普端着自己精心烹制的香酥鱼，一脸得意地走出来时，却发现整个大堂已经空无一人。

他困惑地挠了挠头。

人呢？都去哪儿了？

……

第二天一早，苍耳刚一睁开眼睛，猛然发现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

阿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姑娘要起身了吗？婢子伺候您穿衣。”

苍耳有些头痛，“……阿绯啊！咱能别这么吓人成吗？”

阿绯一脸的义正言辞，“服侍姑娘是婢子应尽的本分呀！”

苍耳扶额，“阿绯，我已经同意你留在这儿了，咱们打个商量，你以后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婢子的？”

这事儿说起来也奇怪了。

阿青打从第一次见她就一直自称“婢子”，她也没觉得别扭，但这个海棠……哦不对，阿绯

这样自称，她怎么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她又觑了阿绯一眼。

或许、大概、可能是因为，她的态度虽然十分谦卑，但那骨子深处沁出来的骄傲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的，这才让她觉得十分违和吧？

阿绯的表情顿了一下。

老实说，她也觉得挺别扭的，可她不是“卖身为奴”了嘛！自然得敬业一些才行啊！

苍耳提醒她，“我可没收你的身契。”

毕竟她没花一文钱，就这么收下它，她过不去良心上的那道坎儿。

想了想，她一脸郑重地开口道：“咱俩就互相称呼名字吧！你暂时没住处，我可以收留你一段时间，若是你有了别的出路，随时可以离开。”

这是她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安排了。

毕竟阿绯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身，何苦又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呢？

阿绯低着头不说话。

苍耳安慰她，“我又没赶你走，你耷拉着脸做什么？”

阿绯抬起头，有些倔强地开口道：“我可以不自称奴婢，但我要叫你姑娘……你收留了我，这是我应该给你的尊重……还有，我不要离开这里。”

天下之大，哪里也不是她的容身之地。

她没有别的追求，有阿青在的地方，就算是她今后的家了。

苍耳也能猜到她的心思，她有些认命地点了点头，“行，那就听你的吧！”

阿绯见她答应了，顿时又高兴了起来，“那我帮你梳妆。”

苍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就是一棵长在野外的小草，风吹雨打太阳晒的，早就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了，别人的服侍她可吃不消。

“哎呀！”阿绯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你把自己打扮得太土了，我来帮你改进改进。”

苍耳想要阻止她，“我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阿绯打断了她的话，“放心，不会耽误了你的隐身大计……但换个发型总是可以的吧？不是我说，你对自己的头发也太敷衍了……”

苍耳不说话了。

不是她敷衍，实在是她就这么点水平。

要知道她前世可是梳了整整二十多年的马尾，现在会简单地用发钗挽个髻，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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