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又是一周周五，下班的时候唐今被同事拉着一起去聚餐。

    不过，等唐今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才发现那位李医生居然也来了。

    拉着她一起过来的实习医生小郑不由得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他怎么也来了……”

    李飞辰对唐今的那点意思，虽然没明着说过，但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呢？

    本来他要是正常追求人的话也没什么，但问题是现在谁都知道唐今对他没意思，结果他还天天有事没事就往人精神科跑，闹得医院里把他俩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多少就有些没分寸了。

    好在，她们科室的几个人都是一起来的，这会坐一起把唐今左右两边的位置都占了，那李飞辰也就坐不过来了。

    同事聚餐，一众人说说笑笑倒也没有机会给李飞辰发挥。

    等到散席的时候，李飞辰追上了跟众人分开独自往地铁口走的唐今，“唐医生，我也要坐地铁，顺路，咱俩一起吧。”

    地铁也不是她开的，李飞辰要坐，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唐今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便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李飞辰快走两步走到她旁边，走了两步后，想跟她说点什么，却见她垂眸看着手机，压根就没看他。

    李飞辰往她手机上瞥了一眼，主动找了个话题：“对了唐医生，你看那条新闻了吗？就是关于公安内部反黑反腐的那个肃清行动。”

    事实上，唐今刚好在看这则新闻。

    在今天早上官方通报的消息里，还罗列了在这次肃清行动里落马的黑警名单。

    唐今将名单往下翻了翻，果然，在最后的几个名字里，看到了汪致远的名字。

    天上又开始飘雪，风吹得人冷，旁边的李飞辰还在说着笑话：“之前都说我们群众里头有坏人，看来他们警察里的坏人也不少啊。”

    地铁口就在前面了，唐今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李飞辰连忙跟上她。

    走进地铁站后，气温总算升高了些，看着那一路上都对他爱搭不理的唐今，李飞辰多少也有点不舒服了，不过他暂时还是将这种失望的情绪压了下去。

    长得好看点的，确实是要难追一些的。李飞辰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说是跟她顺路，但在接下来的几次换乘里，李飞辰都一直和唐今一起。

    在走出地铁口的时候，唐今看着天上越落越大的雪，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冬天大家都回家得早，再加上唐今本来就住得离繁华市区远，这个时间点，附近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除了一个蹲在地铁口旁边阴影角落里缩着，疑似流浪汉的身影外。

    那“流浪汉”在看见唐今的时候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身。

    但随后看到另外一道跟上来的，正在唐今旁边的身影后，他屁股一沉，就又默默地蹲了回去。

    “流浪汉”低着脑袋，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模样，但却偷偷地，悄没声地，竖起了耳朵。

    唐今和李飞辰都没有在意那窝在角落里像是就地睡了一样的流浪汉。

    唐今淡淡地对那跟过来的李飞辰问了一句：“我要回家了，李医生这也顺路吗？”

    李飞辰刚还以为她是因为雪太大了所以才没走的，这会听见她开口，顿时就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

    但他还是道：

    “这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你之前不是还被人袭击吗？反正也不远，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汪致远当时候一身血被唐今和一堆警察送到医院，这件事似乎还跟唐今有关，医院方面当然要了解情况。

    李飞辰打听了一下，也就知道了唐今之前被人跟踪袭击的事情。

    “不用了。”在拒绝了李飞辰后，唐今转过身，看向了他，“李医生，你现在追求我，是只想恋爱，还是打算结婚？”

    李飞辰自然答：“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他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追求唐今确实是奔着结婚去的。

    唐今便继续问他：“那你喜欢孩子吗？”

    李飞辰愣住了一下，像是没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片刻，他还是答了：“也不算……特别喜欢吧。”

    唐今并不打算计较他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直白地开了口：“李医生，我不喜欢孩子，就算我以后和人结婚，也不会生孩子。”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李飞辰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呃……那么长远的事情……以后的事情都不好说的……”

    对上唐今那双清淡的，仿佛看穿一切的浅眸，李飞辰不由得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这种事以后我们结了婚都可以……”商量……

    “我们不会结婚。”

    唐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定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李医生？”

    “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兴趣。请你以后不要追求我，你的追求对于我来说等同于纠缠，会让我觉得很烦。”

    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见她这么冷漠的语气，李飞辰先是惊讶了一下，等听清楚他说的话后，脸上便闪过了一丝恼怒。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追你了。”他回击一样地强调道，“本来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此话一出，唐今都还没说什么，旁边就先传来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声。

    两人都往那笑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看见那蹲在角落里面疑似流浪汉的身影时，唐今微顿了一下，而李飞辰则是更多出了几分恼怒。

    不过他理智尚存，也不至于跟这么一个流浪汉计较什么，只是重新看回唐今，语带讽刺地道：

    “唐医生以后可不要到医院传什么我对你死缠烂打的闲话。”

    唐今歪了歪脑袋：“是因为你自己这样做过，所以觉得我也会这样做吗？”

    她声音淡淡：“不用担心，我的素质水平还没有低到和你同等的程度。”

    李飞辰眼中被戳破的羞恼更甚，“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唐今在医院里的时候，不管对那些病人还是对周围的同事，态度都很温柔，脾气也很好，在医院里面很受欢迎。

    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唐今显然跟“温柔”沾不上太多的边。

    对于他的话，唐今只是回：“幸好，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旁边蹲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没忍住又笑了两声。

    李飞辰根本就说不过她，他看了一眼唐今，又狠狠剜了地上那莫名其妙的流浪汉一眼，转过身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唐今看着李飞辰离开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平静地偏过头，低眸睨了一眼地上蹲着的那个人。

    某人已经摘下了脑袋上那大大的羽绒服帽子。

    或许是被风吹的，或许是被那帽子压的，他头发稍微有些乱，不过这样乱糟糟的头发配上他那俊美大气的五官，反而更让他多了几分……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开朗健气。

    那双亮晶晶的褐色狗狗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虽然没说话，但明晃晃地，左眼里写着“惊喜吗”，右眼里写着“想我吗”，两眼睛的功率直逼镁光灯。

    唐今平静地收回视线，仿佛什么脏东西都没看到的一般，抬脚回家。

    周锦策傻了一下，连忙起身想要追她。

    但或许是在原地蹲太久了，起身的时候周锦策只感觉两条腿一麻，向前扑去。

    他起得不高，扑得也不狠，但地铁口前的台阶上已经铺上了一层滑溜溜的冰雪，他这一扑，就一个滑溜直接顺着台阶一路滑了出去。

    “嗷嗷嗷嗷嗷嗷……”

    在一阵颇有节奏感的嚎叫之后，周锦策甚至比唐今还领先了一步下楼梯。

    唐今在他身边停了一瞬，半晌，加快脚步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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