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顾父虽然不说了,但他喝酒更凶了。
顾母又劝他不要再喝了,身体不好,还吃着药,医生都一再警告不要喝酒,否则会出大事情。
顾父却摇头苦笑,活着就是个累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顾母听他这么说,又哭了,骂他总算着怎么丢下他们母子俩,其实她身体也不好,只是一直苦撑着,不想治病,因那需要花钱,他们家根本没有钱治病。
说不定她会死在他的前头,让他不要再白费心思了,只管等着就是。
这话又刺痛了顾父的神经,他咆哮着,他又没有不让她治病,他甚至不知道她有病,他就算宁肯自己不治病,也不会不给她治病,他们是奔着爱情走进婚姻,他怎么能不管她?
顾母听到这番话哭得更厉害了,抱怨这些年他何曾管她?日子过得除了抱怨还是抱怨,让她觉得是她拖累了,他这个富家公子哥,若不是她,他现在定然过着妻妾成群的老爷生活。
顾父也受不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反击道什么年代了,还妻妾成群,这分明就是羞辱他没本事,他是大少爷,是没有本事下苦力,挣大钱,可他已经尽力了,尽力到自己身体都折腾废了,还要他怎样?
顾母哭着反击,她难道没有尽力吗?她甚至为了多挣几个人,求人让她在工地上试工,曾经的海誓山盟,犹在耳边,现在却全变了,她后悔这样的日子,自己就是下贱命,怎么有资格过想要的幸福生活?
如此两人越吵越凶,话赶话越狠。
最后顾父冲出房门,在没过膝盖地雪地里拼命地向前跑,顾之衍瘦弱的身躯站在窗边,惊恐地望着父亲,跌倒又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好像拼命逃离这个家。
他却无力阻止,知道爹娘吵架他不能掺和,否则更难收场,这么些年来,他都习惯了。
只要他们吵架,他就自动屏蔽起来,这样他们两个就会谁也没有意识到孩子存在,否则吵架的内容更多,更凶,都会自责相互指责害了孩子等等。
顾母见顾父跑了,她愣了,待回过神来,也夺门而出,怒声大喊。
“你跑是吧?只有你会跑?我也跑,你想爹娘,我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不想对这个家继续负责人,我就是该死的?”
顾之衍听了忍不住浑身战栗,这次父母吵架似乎是从未有过的升级。
他依旧不敢出声,否则他们会因为对他的亏钱,而彼此吵得更厉害。
他只想他们在雪地里吵够了,骂累了,也就回来了。
毕竟他们都没有地方可去,只有这个简陋的家,还能一丝温暖。
其实两人不吵架的时候,也是挺温馨,他们还会相互依偎在一起,给顾之衍讲故事。
顾之衍此时很幸福,很骄傲,他爹娘都是文化人,一肚子里讲不完的故事。
可那天,直到天要黑了,顾之衍都没有等到父母回来。
他做好了饭,站在门口也看不到父母的影子,而白茫茫雪中不见一个人,这样的天,谁会出来走动呢?都窝在家里,守在火炉边。
看不到父母回家的人影,顾之衍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想也没想冲到雪地里,去寻找父母。
最后在离家三公里的河边,他看到相拥在一起的雪人。
直觉告诉他,那就是父母。
但他又不敢接受这个现实,愣了很久,这才上前查看,果然是父母。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应该是和好了。
但他们却忘记了家里还有孩子,两人就这样留在了雪地里。
多少年后,顾之衍依旧不敢回想当时的情形,他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双双殉情,还是他们想回家,却被冻死在路上了。
所以顾之衍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跟着出去,毕竟是极端天气,不是寻常日子,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对父母吵架进行干预。
若是自己当时出去了,或许爸妈就不会出现意外。
可后悔也没有用了,既成事实。
他哭了一场,而后将爹娘背回家中,给他们烤暖了僵硬的身体,然后放在炕上,盖上棉被,就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那个时候,顾之衍根本无暇害怕,他只想跟爹娘多待一些时间。
大雪天没人知道爹娘发生了什么事。
大雪断断续续整整下了三天。
三天后,大雪都淹没到大腿根了。
虽然雪停了,积雪太深,依旧没人出去。
直到六天后,街上的雪被清理了。
顾之衍知道爹娘的事情瞒不下去了,他这才在家里放声痛哭,引来了街坊邻居。
当街坊邻居知道顾之衍那身体双双不好的爹娘都在大雪天亡故了,都非常心疼这个孩子,为他们家的变故而唏嘘不已,于是众人帮着安葬了顾之衍爹娘。
顾之衍从此变成了孤儿,真正的孤儿,没有一个亲人。
他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房子,上完了高中,然后就应征进了部队,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跟爸妈一起居住过得伤心地。
顾之衍讲完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痛地表情,眸中含泪。
而顾淑娴及耿母则是泣不成声。
很久。
顾老爷子这才哽咽着开口了:“他们也算是善始善终了,不是他们不相爱,而是爱情在困顿的日子里,是那么苍白无力,他们指责抱怨对方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他们明白彼此的心,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中。或许他们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就像当初他们决然私奔一样,两个执拗而又执着的孩子啊。衍儿,你就算追出去,制止这一次,却无法制止第二次,那是他们的宿命。”
顾之衍明白,爷爷是担心他自责,有沉重的心理包袱。
他点点头,轻声应道:“我明白,他们能相拥而去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在生命中止那一刻,他们原谅了彼此,依旧深深相爱着。只是,我作为儿子,他们吵架见证者,无法原谅自己,毕竟有时候,我们需要不可为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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