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兰阁下，好久不见。”

    躲无可躲，艾克西普终于现出身来，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的身影浮现，意味着精神本质终于从地狱老家跨越过来，真正降临在物质世界。

    这就不再是投影，而是类似神祇降临尘世所用的化身。

    罗兰好整以暇看着他，啧然轻叹：“你好像也进阶了呀。”

    多年不见，这个艾克西普竟然已经从三阶利兹魔晋升到了四阶。

    大家都在升级变强，都有美好的未来呀。

    “跟您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艾克西普堆笑着奉承，心中却是暗骂。

    人类都是一群疯狂的短生种，十几二十年就大变模样。

    他花了足足二十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晋升到中位魔鬼，再看看人家罗兰，都已经是大法师了。

    这心情，大抵就和人类看见三岁的老虎差不多。

    打不过，那是真的打不过！

    “对了，不知阁下唤我有什么吩咐？

    如果能有在下可以效劳的地方，荣幸之至。”

    他丝毫都不提刚才想要躲藏的事情，也没敢轻易再以言语试探。

    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端正，老实本分。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罗兰早就已经不再是过往那个小法师，要靠着老师撑腰才能收拾自己了。

    现在的罗兰，一只手指就能捏死他。

    “你不用紧张，我找你过来，只不过是叙叙旧，顺便打探一些事情而已。”

    罗兰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什么事？”艾克西普疑惑道。

    “我想要向伱打探一些九层地狱的消息，你，物质世界的法师们大多将那边的消息视若珍宝，每一份都是有价值的情报。

    这包括但不限于那些魔鬼大君的名讳，以及那些魔神级别的氏族，势力。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有价值的消息，我会支付给你满意的咨询费的，如何？”

    罗兰早就了解到，艾克西普是利兹魔，这是一种以金钱贪婪为主食的地狱魔鬼，擅长利用物质世界的生物对于金钱财富的渴望引诱他人堕落。

    他们常用的手段，是用金钱交易灵魂，赚取物质世界和地狱的剪刀差。

    他们总是有办法凭空变出金钱，再以这些金钱为资本，榨取众生的血汗与劳动成果。

    具体到不同的氏族，惯用手段各有不同。

    当初艾克西普就曾经想要利用借贷合同骗取斯考德的财富，他们这个氏族所擅长的是放贷和收债。

    但赚什么金币不是赚？

    偶尔充当一下情报贩子，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种以利益为导向的魔鬼，怕是连绞死自己的绳索都愿意卖。

    果然，艾克西普立刻答应下来。

    罗兰先是询问了一些常识性的问题。

    艾克西普可不会觉得，堂堂大法师会不知这些东西。

    且先不说亚特莱茵的大图书馆“智慧殿堂”里面有的是相关资料可以查阅，就是没有相关资料的，像这样的大法师，也会有「异界探知」或者「祈愿术」之类的手段可以获取知识。

    他不知道罗兰在这里给自己设了多少陷阱，只能小心翼翼回答，避免被他找到借口加以惩戒。

    “你对血腥暴君山克了解多少？”

    过了一会儿，罗兰终于渐渐进入正题。

    “暴君山克？那是第七层的大领主，以战争领域掠夺灵魂的残暴者，我们……我还是有一点儿了解的。”

    艾克西普本想习惯性的推托。

    但见罗兰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又改了主意，主动询问道：“阁下想要问的，可是他对这个辛维拉世界的野心？”

    “哦？”罗兰略带玩味道，“地狱的那边，这件事情都已经传开了吗？”

    “您说笑了，我们在物质世界经营势力，往往都是结伴而行，并不孤立任何一方。”

    “那倒也是，毕竟战争暴力，金融资本，情色放纵，背叛出卖。

    各种各样的负面力量都是环环相扣的。”

    把一个地方搞乱，就可以插手很多事情。

    血腥暴君山克只不过是排头兵而已，后面还跟着许多利兹魔，欲魔，炼魔，基顿魔等部分呢。

    艾克西普道：“您也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在着手布局各个世界，绝大多数都是闲散铺垫，总得有个条件成熟的契机，才好真正下手。

    山克那边所主导的是深渊军团的入侵，试图通过大规模的战争，击垮辛维拉世界的抵抗……

    但他所利用的，绝大多数都是手底下掌控的那些欲魔氏族……”

    一番认真讲解之话，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今后可能还要找你询问更多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会用你喜欢的金钱购买。

    咱们以后往来的日子，还多得很呢。”

    罗兰并没有一味的威胁恐吓，而是给了艾克西普一个大大的甜头。

    当一大袋金币落在手中的时候，艾克西普整个魔鬼都是懵然的。

    “噢，罗兰阁下……

    您的慷慨大方简直足以令世人传颂！”

    艾克西普用夸张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惊讶。

    这不仅仅只是几千金币的问题，能从一名高阶法师手里得到金币，本身就是足以自夸的资本。

    毕竟，绝大多数的高阶法师都凌驾于众生之上，从来不把中低阶魔鬼放在眼里。

    他明明可以白嫖的，竟然还给钱！

    他简直，我哭死！

    打发走了惊喜过望的艾克西普之后，罗兰用法术确定刚才所获信息的真假，并用符文学派的奥术知识构建法术模型，将它添加进去。

    在这同时，亚特莱茵那边所提供的更多资料也逐渐齐全。

    ……

    “雷利伊德先生，我们这边的法术模型部分也已经验算完毕，可以添加到法阵当中了。”

    “很好，开始做吧，我再给你们安排新的任务。”

    “先生，这边的符文之语出了一些小问题，还真有可能导致召唤目标的偏移。”

    “召唤法术的重中之重，是宾语的准确性！所有一切可能导致目标偏移的指称代词，形容词副词，都应该精确校正！

    推倒重做，我们绝不能提供罗兰阁下不满意的成果！”

    莱纳世界，东莱纳法师塔。

    赛里斯学院名下的一间符文实验室中，雷利伊德正奉命推导真名之契以及召唤魔鬼相关的奥术成果。

    雷利伊德风风火火，亲自主导着整个项目的进行。

    他现在严格说来，还处在戴罪立功的期间，对于任何有可能导功败垂成的负面因素，可都敏感得很。

    为此，已经连续几日几夜没有合眼。

    众人见他这样，当然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雷利伊德先生，跨位面通讯……罗兰阁下找您。”

    突然，一名学院办公室的行政人员找来。

    “什么，老师找我？”

    雷利伊德连忙跟着来到通讯室，接通与辛维拉方面的联络。

    对面那头正是罗兰。

    “雷利伊德呀，你那边的研究有什么进展？”

    “老师，我正想要向您汇报。”

    雷利伊德语带恭谨，连忙把这几日的进展说了一下。

    “很好，已经很不错了，应当有成品的法术模型可供我调用，把相关的技术资料传过来我看看。”

    罗兰这时候决定采用自己的灵魂共鸣和神符力量，对于基础学科构建方面是不甚在意的。

    他可以先知其然，然后再去探求知其所以然。

    所以，现在就可以进入到真正实践的阶段了。

    雷利伊德连忙照做，很快就把罗兰所需要的东西都传送过去。

    罗兰看了一下，对其进行必要的改良。

    然后，他再次召唤出了艾克西普。

    “罗兰阁下，忠实的艾克西普非常乐意为您服务……”

    知晓对方身份的艾克西普没敢再装神弄鬼，刚把投影传送过来，就把所有黑影都压低在地，如同匍匐。

    “艾克西普，我想和你签订一个长期合作的服务协议，你看这份「契约原本」作为基础框架怎么样？”

    罗兰试探性的把自己刚刚书就的最新成果抛了出来，以魔力凝聚幻影，投射在艾克西普的精神感应之中。

    “您说笑了，我一个中位魔鬼，何德何能与您缔结这样的关系？按照魔鬼法则的通行惯例，这都是需要对等的上位魔鬼才能签订的。”

    艾克西普直接婉拒。

    “那也好，你把你背后的上位魔鬼叫出来吧。”

    罗兰知道，对方肯定早就已经对自己有所关注。

    “请您稍等……”

    法阵前方的虚空一阵光影扭曲，片刻之后，一名气息明显比艾克西普强大许多的上位魔鬼显现了出来。

    “罗兰阁下，久仰大名，我是艾克西普的爷爷，希罗斯·托尔·诺斯。”

    “原来是诺斯公爵，久仰久仰。”

    罗兰露出淡淡的笑意。

    希罗斯是以一名银发老者的形象显现在物质世界，颧骨高隆，两鬓如翼，看起来有些像是鹤类的形象。

    他身上穿着一件合身的燕尾服式礼服，手柱镶嵌着名贵珠宝的手杖，姿态虽然贵气尽显，但却毫不凌人。

    如果不是事先知晓对方身份来历，在别处场合看见了，怕是还真要以为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绅士。

    作为地狱当中著名利兹魔大领主，半部大君级别的准传奇强者，诺斯公爵一直以来都以银行家的形象在各大物质位面降下自己的化身。

    他所开创的诺斯家族，正是艾克西普的靠山。

    这种天然的关系，注定了艾克西普会把罗兰缔结契约的试探转接到对方身上。

    诺斯公爵是九阶之上，准传奇的强者，自然不惧罗兰。

    因此，对罗兰抛出的试探，能以平常心加以审视。

    结果片刻之后，却是轻咦一声。

    “赛里斯语版本的「契约原本」？”

    “确切来说，我想要与贵家族缔结长久的势力契约，也算是为学派开创召唤贵家族子孙的渠道，借以增加经济方面的周转能力。”

    “这种长期的势力合作契约，应有至少一式三份的不同语种版本，我建议以天界语和炼狱语加以参考。”

    “理当如此。”

    两名高阶很快谈妥了基本的条件，随后相视一笑，各自祭出自己的秘法印记，签下以此为凭的框架协议。

    ……

    框架协议是大而泛之，指导性的协议，它所具有的约束力是非常弱小的。

    现在罗兰和对方还处在相互试探的情况，所以没有对双方各自的义务和权利做出要求，只是从宏观的角度提出合作的邀请。

    这是一份意向性的合约。

    老希罗斯周围活过几百近千个年头的上位魔鬼，类似的强者见过不知见过多少，类似的协议也不知签过多少。

    绝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后文。

    但偶尔也有那么一些有相应需求的，双方逐渐据此签订更多的细则条款。

    具体的盈亏，得看各自的需求和力量对比。

    老希罗斯也是知晓道术之别，而且对自己的力量和学识极富自信的强者，并没有对此投以太大的关注。

    但转眼功夫，他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共鸣凭空而现。

    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激荡魔力之源，勾动了冥冥之中的地狱法则。

    莫名的信息闪过，在老希罗斯的皱眉间，显化成为一股晦涩之极的意念。

    “这是我的真名讯息？

    怎么回事？”

    他签订这份框架协议，所用的自然是希罗斯的本名。

    但本名并不是真名，它只是一种供给别人称呼的，指向性的变量。

    只有极少数的强者才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追溯到真名，从而拟定出更有约束力的契约。

    老希罗斯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止这股讯息流传出去。

    他刚刚才和罗兰签订契约，如果让这真名讯息显现出来，极有可能会被罗兰感应到，从而有所掌握。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无意之间的信息外泄，反而更像是早有预谋的刺探。

    在他试图以自己精神意念干扰这股共鸣时，一道秘法印记飘然穿梭虚空，落到了物质世界的某处。

    法阵前，罗兰身前的虚空震动，显现出以金光和血迹凝聚而成的方块文字。

    一团如同火焰飘摇的赛里斯符文显现出来。

    “真名之契……命名术！好像成功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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