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清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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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此稍等,我和大人说一声。”杜丰说完,将褚清幽留在了屋子里,自己去堂前找赵文禄。
“真有此事?”听过杜丰的禀告,赵文禄也吃了一惊。
“事情蹊跷,在下也不敢擅自定夺,所以想请大人看看怎么办。”杜丰说。
赵文禄沉吟片刻,随即说,“你先过去,先好生招待,将他稳住,待我这边办完,再去见过他。”
邓青山站在堂下,看着神秘低声交谈的二人,不敢出声。
赵文禄注意到邓青山的视线,随即看向他,“你写好了么?”
“回大人的话,写好了。”
“嗯,那就这样,你把纸留下,先回去吧,等本官找人核对过笔迹,出了结果就告诉你,在此期间,你不要随便离开本县,知道了吗?”
“是。”邓青山满腹狐疑,但也只能顺从地点头,随后离开了县衙。
回到聚贤雅叙,一进门,只见原本有说有笑的众人,突然纷纷停下了交谈,齐齐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今天的文魁是谁?”邓青山看唐员外似乎不在,便问小伙计道。
小伙计正要开口,先前那个出言嘲讽的中年男子却走了过来,朝邓青山行礼。
“邓公子,”那人朗声开口,随后朝他躬身行礼,“在下谢成才,特来向公子道歉,顺便奉上方才得的一共四十两银子的头彩——这本是公子应得的。”
“阁下何出此言?”邓青山纳闷了,自己不过出趟门的功夫,这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就突然变了?
“今日的诗题是我临时改的,您却仍在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作成咏雁,且用词精妙,工整考究,意境高远,实在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达到的高度。
“先前我等还怀疑您是才不符名,今日才知,是我们冒犯了,想来您之前只是不想伤及我们的颜面,今日这番,我们算是真正见识了。
“最后在下还想问问,您一开始打算公布的诗题是什么?”
“是冬尽春来,眼下将近入冬,我希望大家保留些希望,坚信明日光辉灿烂,勿忘本心。”邓青山不假思索地说。
听了这番话,谢成才肃然起敬,眼前这个有些跛脚的年轻人,不仅文采惊人,而且心志高远坚毅,若是连此人都不能中举,自己岂不是恬列举人之位。
他躬身再拜,随后出了聚贤雅叙。
……
自公堂下来,赵文禄去偏厅见到了褚清幽。
“嗯,如果本官记得不错,我们应该在苏府见过。”赵文禄说。
“大人好记性。”褚清幽笑眯眯地说。
“来说说吧,你为何提出这样的请求?”赵文禄开门见山问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那篇秋闱陈情表,也是出自你的手中吧?为什么要把这些好处都授予邓青山?以你的文采谋略,绝不是池中之物,何不就此入仕,大展宏图?”
“敢问大人,您这官,当得开心吗?”褚清幽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赵文禄道。
“你这后生!怎么和大人说话呢!”杜丰提醒道。
赵文禄制止了他,随后打发杜丰去拿东西。
等杜丰走了,赵文禄才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并不高兴,但是既然走了这条路,我就只有走下去,别无选择。”
“大人是个好官,清幽自知做不到像大人这样,所以不想入仕。”褚清幽正色道,“宁愿一辈子跟在苏家这样的人家里,当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赵文禄微微皱眉。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世道不明,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尚且愿意为了天下万民,尽自己的一份力,保一方百姓平安。
“你明明有更大的能力,能做更多的事,却像个缩头乌龟,宁愿偏居一隅,独善其身?那我问你,若是有一日,这世道的祸水波及到苏先生一家,而你却没有能力救他们。
“那时,你会不会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入仕,尽可能地抓住权力,保护值得保护的人?”
褚清幽垂下眸子,随即又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赵文禄。
“大人误会清幽的意思了,如今丞相一枝独大,所谓科举不过是他网罗天下才子,以供自己取乐的由头罢了。
“清幽只是不想当这个解元,不想走科举这条献媚权贵的路,并非没有大庇天下的志向。”褚清幽认真地说。
“可你若是不走科举这条路,又如何能报效家国?”赵文禄问。
“大将军。”褚清幽说,“清幽有心想去投奔大将军,在他的麾下效力,可毕竟我只是个文弱书生,实在帮不上忙。
“若只是普通的参军,只怕还没实现抱负,就已经身死沙场,所以想借大人的势,跟着大人做个小吏,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转投到大将军麾下。
“但清幽深知,若是没有任何价值,只怕大人不会理睬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所以设了秋闱案的局,吸引大人的注意。”
果然。赵文禄心想,对于这次秋闱案,他自己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呈上陈情表的这个邓青山既然如此有才华,为什么此前竟然从未展露过分毫,也从没听说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若是他是行事低调,那为什么秋闱案一经开审,邓青山便立刻以自己的名气,开了许多场文会,卖了不少墨宝?
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经过他的调查,得知邓青山落榜,是因为在试院外与知州义子起了冲突,被人记下了名字;而本场解元之所以被悄悄除名,则是因为这惊人的文采惹来了嫉妒……
也就是说,邓青山和解元本就该是两人。
原本,赵文禄是以为,邓青山在考试中之所以不敢显露才华,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得意作品卖给了那个原定的解元,若是被人发现,只怕要吃官司。
但这样解释,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直到见到了褚清幽,他才有点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
“大人或许已经看穿了,清幽也不想为难大人,若是您无意帮清幽,只管将事情的真相报上去,是赏是罚,清幽都认了。只是可怜了被清幽利用的邓青山,只怕结果一出,就要从此身败名裂了……”褚清幽有些落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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