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

嫣然在外面堆雪人，时间太长，回来就有些流鼻涕。

唐竹筠逼她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汤，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然而即便如此，还要被数落。

“明明答应我，玩半个时辰就回来，结果呢？”唐竹筠拿镇尺敲着桌子问。

嫣然耷拉着脑袋，小声地道：“我想着，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所以这不是多堆了几个吗？”

唐竹筠：“……”

这小东西真是越来越调皮了，说她什么都振振有词。

“母妃，我知道错了。”嫣然拉着唐竹筠的袖子，仰头讨好地看着她笑，眼神明亮。

唐竹筠努力想板着脸，也板不住。

“嫣然，”她叹了口气道，“你身体还好，可是崔小球呢？”

“母妃，我知道，所以我把狐裘都给他披着，让他在旁边看我啊！”

唐竹筠听得脑袋立刻炸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竟然不穿外套！

这滴水成冰的天气，这熊孩子是战斗民族出身的吗？

“母妃，活动起来就不冷了，我还冒汗呢！”

好好好，出了汗，被风一吹，你不感冒谁感冒？

还给这样的熊孩子喝什么姜糖水，下次直接喝黄连！

“母妃，我记住教训了。”嫣然道，“要不，您打我一顿消消气？”

她趴在桌子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凛凛在旁边写大字都笑了，帮她说情。

唐竹筠又来絮叨了嫣然一顿。

不是她爱唠叨，而是这里药物匮乏，主要缺乏抗生素，所以很多曾经没看在眼里的病，都变得十分棘手。

这个时代的很多小孩子，一场风寒都可以致命。

——儿童医学专家，已经迈出了调查的步伐。

嫣然乖乖听着，被骂了也不和唐竹筠生分，缠着她不想走，想赖在这里睡。

凛凛看看意志不坚定，想要答应的唐竹筠，淡淡道：“要是你真的生病了，再过了病气给母妃，谁能照顾你？”

嫣然立刻要回去“自我隔离”。

唐竹筠反而更心软，道：“要不你就睡在暖阁里吧。正好你父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留下陪着我说会儿话。”

嫣然兴高采烈地答应。

凛凛默默地道，父王，我不是不帮你，奈何母妃太不给力。

久别重逢，父王一定有很多话想单独和母妃说，嫣然还是太单纯了。

屋子里，唐竹筠烤着栗子，嫣然缠着她讲故事。

凛凛收起笔揉着太阳穴放松眼睛，秀儿却埋头苦绣，全神贯注。

唐竹筠：“秀儿，你歇歇眼睛！你现在是两个人！”

秀儿正在给南星绣嫁妆，这几日忙坏了。

“没事，奴婢没觉得累。”秀儿抖擞抖擞手中的大红妆缎，举起来看着刚绣好的金线凤凰，表示满意。

南星是要做侯夫人的，可不能马虎了。

唐竹筠问道：“南星说了什么时候成亲吗？”

秀儿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把地上的栗子壳收拾了，“她说她不成亲，那可能吗？”

唐竹筠：“……可能她不想大肆操办？”

“那您说，裴深能答应？”

唐竹筠：“……不能。”

遇到裴深那样的男人，在劫难逃。

然而或许，是劫难，更是上天的恩赐。

“所以早晚的事情。”秀儿道，“奴婢趁着现在还没什么反应，帮她先绣一绣，我娘也在帮忙。”

这是很重要的一天，或许南星不甚在意，但是总不能留下遗憾。

嫣然托腮道：“我什么时候能嫁人呢？”

唐竹筠：“……”

秀儿逗她：“姑娘你想嫁给谁？”

“嫁给谁不知道，就是想穿嫁衣。”

美美哒！

唐竹筠：“……”

秀儿大笑起来。

唐竹筠：“你悠着点！”

虽然她是大夫，她相信科学，但是怀孕的是秀儿，她就总担心，秀儿把孩子给笑出来……

“母妃，”嫣然歪头看着唐竹筠，“今日您给我讲个嫁人的故事吧。也不拘什么，反正我就想听嫁人的故事。”

唐竹筠头大。

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是社会与法的奇葩。

“不要小人鱼那样的故事。”嫣然又道，“太傻了，讲个聪明点的女人。”

别让人为她智商捉急，恨不得钻进故事里把人打一顿。

小东西，要求还一套一套的。

秀儿：“娘娘，奴婢也想听。”

凛凛也拖着小杌子，悄无声息地坐过来。

唐竹筠：儿子，你吃错药了？

凛凛表示，人生百态，还得听他母妃的。

被屋里剩下三个人盯着，唐竹筠表示压力很大。

嫁人，还得聪明点的女人……

唐竹筠决定讲刘娥的故事。

其实故事很简单，但是足够大女主。

刘娥嫁了个渣男，渣男把她卖到了王府；后来刘娥逆袭，成了皇后，皇帝死后，又称为垂帘听政的太后，国泰民安。

“母妃，渣男呢？”嫣然眼睛睁得大大的，“渣男有没有很惨？”

“不知道。”唐竹筠摊摊手，“谁还管他呢！当你站得足够高，有些当年恨得咬牙切齿的仇人，已经成了蝼蚁。”

所以女鹅啊，遇到渣男不要紧，千万不要恋爱脑。

但是其实，刘娥最后认了渣男为兄长，这操作，她不明白，所以隐藏了。

“但是这个故事也不好。”嫣然道，“最后刘娥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唐竹筠：败了败了。

一个人不好吗？不用和三宫六院争宠，说一不二的，傻孩子。

“她应该挺伤心的。”嫣然道。

唐竹筠：“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皇帝对她不挺好的吗？”

“是不错，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唐竹筠道，“但是她并不是皇帝的唯一。”

这个话题对嫣然来说有些难了：“不是唯一，皇帝死了就不伤心吗？”

“总没有那么伤心。”唐竹筠道，“就算对她再好，他对别人也不坏。那这份伤心，也被摊薄了许多。想要得到一心一意的对待，那也得一心一意地付出。”

“一心一意地付出，然后被人卖了吗？”嫣然眨着大眼睛问道。

唐竹筠：“……”

嫣然：“算了，不用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不用因为他死了难过。哎，不嫁人就没这么多事情了，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了。”

嫁人可真坑啊！

亏她还点个好故事，母妃最后搜肠刮肚，只能找个这样的出来。

可见嫁人，就没点好事。

晋王掀开帘子进来。

唐竹筠：王爷，对不起，这个女鹅我是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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