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之后，陈伟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不及去想明天要怎么跟钟爱民开口，他便返回办公室接着和投资人谈事去了。

到了第二天。

对陈伟国来说，这一天注定会是十分郁闷的一天。因为他上午陪大姐陈伟兰去办理离婚手续之后，中午就得赶回建宁去接钟爱民出狱、还要告诉钟爱民其妻子黄乐决定离婚一事。

上午九点的时候，他带着大姐陈伟兰准时来到了星城牡丹区的民政局，妹妹陈伟红也陪着一起来了。

关心颖本来也想一起来，可因为要见几个投资人便就没有一起来。

约莫九点二十分的时候，曹正直才赶来。

一见到曹正直，陈伟兰就变得十分激动，像是发了疯一样地骂他。

曹正直一直没有回嘴，反倒是在陈伟兰被弟弟妹妹劝平静下来之后哭了，恳求陈伟兰不要跟他离婚，还表示自己将来肯定会悔改。

对此，陈伟兰反而表现得十分冷静，说是非离不可。

于是，到了上午十点的时候，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本离婚证，此生就此在离婚登记处的门口别过。

曹正直又哭了，他哭得越是厉害，陈伟兰则越平静。

陈伟国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同样的场景，估计他过阵子还得陪最好的朋友再经历一遍。

中午。

吃完饭之后，陈伟国便独自一人开车返回建宁。

在回去的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到那场无比真实的梦。

到了建宁，他先是去接李志英，然后再一起去接钟爱民。

为了庆祝钟爱民提前出狱，李志英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火盆和木炭，待会钟爱民进家门之前，需要从火盆上跨过去去去晦气；另一个方案是柚子皮水，目的跟火盆一样都是去晦气，不过是要在钟爱民进门了以后再往他身上撒。

陈伟国问李志英从哪打听到的方案，李志英说是结合了电影和老人家的说法，并问陈伟国采用哪个方案？

想了很久，陈伟国才回答，最好两个都用吧，说不定能够起到双倍的去晦气效果。

随后，离监狱只有不到两公里路程的时候，李志英突然问道：“陈伟国，想问你一个问题，黄乐怎么没来呀？该不会她想跟钟爱民离婚了吧？”

听到李志英这么说，陈伟国心想：连李志英这么不想事的人都能察觉猜想得到，那钟爱民应该也没问题，也就不用他亲自开口去说了。

到了监狱。

下午三点钟，钟爱民准时从大门里走出来。

出来之后，他先是抬头忘了一眼天，然后才看向来接他的两位好兄弟。

陈伟国明显能看出来，钟爱民沧桑了不少。

走到两人面前之后，钟爱民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就钻进陈伟国的车里面。

到了车上，李志英便问钟爱民做了什么事情获得重大立功表现？

由于涉及到一些内情，钟爱民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大概就是监狱里打架了，他帮忙救下了两名被打成重伤的狱友。

到了钟爱民家。

钟爱民按照李志英的要求，先是跨了火盆，再是在进门后往身上撒柚子皮水，最后还得去洗澡，把身上穿的衣服拿去烧掉。

当看着李志英将钟爱民从监狱穿出来的衣服放到火盆里烧着时，陈伟国皱了一下眉头，寻思着他好像也在电影里看过类似的，只不过好像是家里面死了人才这么搞。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算了，怎么搞无所谓，重点是在于心意。

随后，陈伟国和李志英一边帮钟爱民搞一下家里的卫生，一边听钟爱民聊他在里面的一些事情。

虽然两人看上去似乎觉得有趣，实则是为钟爱民感到心酸。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陈伟国让关心颖帮忙在附近的星光田园饭店订了间包厢，兄弟三人决定今晚好好喝一场。

还没到一个小时，三人就喝了一打啤酒，其中有8瓶是钟爱民一个人喝的。

知道钟爱民心里苦，陈伟国和李志英都没有去劝说，而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一起喝。

“陈伟国，李志英！”钟爱民突然先后指着二人，此时的他有些醉了，“一辈子的兄弟！”

陈伟国和李志英点头，陪钟爱民干了一杯。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三人便一共喝了将近20瓶啤酒，这时候李志英已经趴在了桌上。

“李志英！”

拍了拍李志英的肩膀，确定李志英已经不省人事之后，钟爱民突然看向陈伟国，问道：“陈伟国，我堂客是不是变了？”

本来也有些晕乎乎的陈伟国猛然变得无比清醒，然后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不回来了！”

钟爱民笑了笑，仰起头，拿起一瓶啤酒往口里灌。

陈伟国知道，钟爱民只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罢了，于是拿起酒瓶继续陪钟爱民喝下去。

等到钟爱民放下酒瓶之后，陈伟国道：“说实话，我很担心，怕你冲动！”

钟爱民连连摇头。

直到过了好久，陈伟国几乎快喝趴下时，钟爱民才说道：“我这辈子因为冲动吃了很多亏，我可不想因为冲动再伤害到孩子们，我就当她死了吧！”

......

“陈伟国，陈伟国，醒醒，快醒醒。”

在李志英的呼唤声中，陈伟国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草席上，背靠着墙壁。

抬起头，看着把脸凑到自己面前李志英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了，”李志英说道，“要去送黄乐最后一程了。”

“黄乐？她怎么了？”陈伟国十分不解道。

李志英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不会是睡迷糊了吧？”

李志英话音一落，陈伟国便听到了一个哀嚎的声音——“妈！”

随即，李志英转过身，正巧为陈伟国让开了视线。

陈伟国看到：前方是个灵堂，钟晚风和小婷婷跪在灵堂前嚎啕大哭，对面的墙边草席上坐着很多钟爱民和黄乐家的亲戚。而灵堂之上，是一坛骨灰，以及黄乐的黑白照片。

黄乐死了？陈伟国大吃一惊！

顿了顿，他意识到，他又回到了那场梦境。

“我就当她死了吧！”这时候他脑海中出现了醉倒前钟爱民说过的那句话。

瞬间便明白，自己为什么自己又再次进入到这场梦里。

就像小浩子曾经说过的那样。死亡有两种，一种就是生物学上的死亡；一种就是被遗忘或是死在别人心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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