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诊所里，空气中淡淡的沉水香宁静悠远，墙上挂着的宣传板上医生楷宗介的照片笑容和煦，旁边的介绍栏只用寥寥数语介绍了他的履历，如果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的人，应该会对这样一位医生新生好感吧。

  然后往下看到诊金，又有许多人望而却步，这样才能筛选出有钱买游戏又心灵空虚的实验对象，把他们送进游戏里。

  这还是他接手后做出的改变，他可受不了楷宗介那样每天等着别人上门咨询，不管对方有没有钱都热情接待。

  说到底，他不是弟弟，做不到对所有人心平气和，才让人瞧出端倪。

  “我那个弟弟，最大的好处就是心软，看着我被研究所折磨时哭得床单都湿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和废物一样。”

  源恭介讨厌这个弟弟完全不加掩饰，月城雪见断定这是真心话。

  “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你锁定目标，真是不可思议啊。”不同于对弟弟的鄙视，源恭介又转而夸赞起月城雪见了。

  “过奖了，我们还是谈谈关于游戏的问题吧。”

  源恭介摇摇头，“你不觉得生活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很无聊吗，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你在游戏里有很多人爱你在现实只是个被家人抛弃的棋子，怎么选择还需要犹豫吗。”

  “听起来像是网吧老板在教唆网瘾少年。”

  雪见评价。

  她都有点听困了。

  他一点都不慌乱，还有心情说笑，一定留有后手，是什么呢。

  如源恭介所言，他的超能力并不具备攻击性，那他怎么敢胸有成竹。

  诊所已经被他们检查了一遍，没有地下室暗门之类的东西，源恭介从穿过红绿灯走到这条街道时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也没有同伙。森田凉子的能力有点麻烦，一不留神就会被她传送到别的世界里，所以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后就拜托了上条当麻控制她。

  上条当麻哼哼唧唧地答应了，两小时后传了话，森田凉子的能力是[空间撕裂]。

  这同样不是一个会杀人的能力。

  随着源恭介愈发的慷慨激昂，在场的几人都开始烦躁，罗生门藏在主人身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又被主人心不在焉地制止。

  源恭介继续他的演讲，“你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能力，掌握了元素之力的你有没有为它着迷？我太喜欢你的[冬将军]了，在设计副本时我考虑过要不要给你换一种能力，但那可是曾在伯利恒计划中崭露头角的能力啊，如果不让你恢复过来太可惜了不是吗。”

  男人夸张的挥舞着手臂，看样子比月城雪见自己还珍惜她的能力，儒雅的面孔因一双写满贪婪的邪眼变得可憎，但举手投足间维持了楷医生的习惯，他模仿自己的弟弟太久，楷宗介已经是他的半身。

  等等，半身。

  月城雪见咬了下舌头，舌尖的疼痛让她大脑清醒片刻。

  假如，源恭介能通过[通感]和森田凉子的[空间撕裂]将所有人的灵魂拉到构造的世界中去，游戏是[通感]的媒介，那么如源恭介所说，所有人的疼痛情感就都会传给他本人，或者其他人的经历会传给不相干的人。

  如果是他隐瞒了步骤，可以单方面切断联系呢。

  那他和楷宗介的故事就圆不上了。如果能单方面切断通感，他一定会在被研究所折磨时切断和弟弟的联系，不让被自己看不起的弟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但只有[通感]能将游戏里的“数据”平移到玩家的身体上，让月城雪见回到现实后拥有了和在游戏里一样健康的身体。

  所以，应该还有另一种超能力压制了[通感]，让他做到收放自如。

  也就是说，制造游戏将玩家投放至小世界并诱其至死，至少需要三个人合力完成。

  那第三个人，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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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恭介还在喋喋不休吵得人头疼，月城雪见昏昏沉沉，心情却跟着急躁起来。

  房子的温度迅速降低，奈落扭头看看窗外早已升起的太阳，脸色大变，回头时雪见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凝聚了冰华，望向源恭介的眼神转变为冰冷纯粹的杀意。

  果然，她手腕轻轻向前一挥，那边缘锋利如刀片的冰华直直冲着源恭介的面门袭去。源恭介不躲不闪，眼角划过一丝窃喜，这抹笑容立刻破坏了他狂妄的面具，阴谋尽显。

  还不能杀他！奈落一脚将源恭介踢到一边，释放的毒气和空气中的“毒气”对冲顿时让人清醒不少，就在这时，芥川龙之介出手了。

  暴怒的罗生门直接将源恭介卷到半空，肋骨勒断的声音清脆可闻，足以将人碾碎的压力让源恭介双目赤红向外凸起，眼珠就要掉在地上。

  “敢耍花招催眠我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与此同时，禅院直哉也动了，他先低声骂了一句，羽织袖子捂住雪见的口鼻飞快地拉着雪见站远了点，和源恭介拉开距离。

  “他说话时我感受到了类似咒力波动的东西，但不是咒力，和雪见用超能力时差不多。”禅院直哉解释，他估摸着在这个世界咒力和超能力还有御坂美琴口中的魔法是一个东西。

  赤井秀一才回过神，人类和这群非人类比太吃亏了，赤井秀一摇摇头，扶好左摇右晃的雪见，关切地问道：“雪见，你现在好些了吗。”

  三人眼睛差点喷火，属你会摘桃子！

  月城雪见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勉强将莫来由的杀心压了下去，“我好多了，谢谢你们。”

  现在源恭介被芥川龙之介和奈落合力禁锢，源恭介仍不死心，叫嚣着有本事杀了我，月城雪见摇摇头，笃定道：

  “你是故意的，你在唆使我杀了你，拥有[通感]的你肉体不过是一枚躯壳，随时都可以换，只要一死就能逃出生天了。”

  源恭介闭上嘴。

  只是这样还不够，如果按照我刚才的推理还有第三人的话，必须刺激源恭介将人引出来。

  她轻佻地用食指抬起源恭介的下巴，“我从奈落那出来时给你打电话，叫你送我回去，那天你可殷勤地很那。”

  源恭介愣住，迅速低下头，奈落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看他这副德行，月城雪见干脆在他面前蹲下，用她最擅长的，楚楚可人的清澈金瞳凝视着源恭介，直到源恭介忍不住偷偷看她直接呆住时，月城雪见轻声说：

  “你那天心疼我心疼的不得了，明明之前都是把我和男人的故事当笑话听得，那天都忍不住劝我赶紧决断离开奈落了，是不是情不自禁啊？”

  源恭介面色一白，原本咬紧的嘴唇不断翕动像演了默剧，眼珠在眼眶里一个劲地打转，整个人精神分裂了似的。

  见此情景，雪见语调一转，故作天真的语气中透着森森的寒意。

  “还是说，那天的人并不是你，是另一个医生？”

  “我不妨大胆假设一下，你一心求死，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一个一直躲在你身后，真正谋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月城雪见叹息着，念出了那个名字。

  “这个人，是叫楷宗介吗。”

  *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外的街道逐渐嬉闹起来，苍蝇撞在纱窗外的蛛网上振飞翅膀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直到它被埋伏已久的蜘蛛用吐丝缠得动弹不得，室内终于恢复寂静。

  月城雪见站起身，冷声道：“还不出现吗，楷医生，我可是你的忠实客户啊。”

  源恭介垂着头不言不语，久到禅院直哉都忍不住跳出来问，雪见你没搞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源恭介”放声大笑，等他终于笑够了，那个狂妄的源恭介又消失了，眉目清明温和的“楷恭介”笑道：

  “雪见小姐，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楷医生，你的演技和你医术一样出色。”雪见点头赞许。

  “只是好赌罢了。我推理出游戏需要三个主谋，以源恭介的表现他绝不会相信一个中途加入的人——森田凉子从他在学园都市闹事时就出场了，他们是同期生。相比之下，还是亲兄弟更可靠吧。既然源恭介在被开发超能力时你也能感应到，说不定你也间接被开发了呢。”

  楷宗介含笑点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作为被我选定的伙伴太优秀了。”他的赞赏与欲望就像沼池里的淤泥，翻滚着诱惑人向下。

  “雪见小姐，你在学校时我就注意你了，可那时你还太稚嫩太天真，竟然放弃了上天赐予你的礼物。”

  什么上天赐予，你吃药打针电疗没够啊。

  “但现在不同了，你的心性得到了锻炼，已经是优秀的超能力者了。加入我们，世上还有数不清的礼物等着你，不管是爱情还是肉欲，亦或是金钱和精神的追求，我们都能满足你。”

  “够了，你们这群渣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月城雪见跳起，续足全力的一掌被一股气息阻隔在楷宗介的头上方，男人大笑。

  “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其实被送去研究的人是我，我的能力才是通感。”

  “而且这些年，我还和一些人合作，加强了我的超能力。”

  他的左半张脸扭曲成方才源恭介的气质说：“我的超能力是[无间梦境]。”

  一瞬间，众人感到天旋地转。

  从楷宗介的眼球里钻出一朵花苞，月城雪见睁大了眼睛，却发现那是无双张小嘴黏贴在在一起，楷宗介嘴巴一张，被牙齿咬爆掉的眼珠顺着舌头流下来，从眼珠里又钻出了无数张长满了白牙的嘴巴。

  那些嘴巴一张一合，凄厉的童谣几乎将耳膜震破，无数个声音合在一起唱道：

  “沉浸在永恒的梦境中吧。”

  “那里有白骨花、乌血树、报丧鸟。”

  “梦中的旅人啊，找不到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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