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得挑眉，想了想，问询太监总管，“边关是不是有折子送来？”

太监总管赶紧弓腰应道，“是的，皇上。这几日为了江南水患，您是废寝忘食，许久没好好歇息了。老奴见边关送来的折子没有加急标记，以为是请安折子，就放到一边，想等您有空闲再看呢。”

说罢，他赶紧去翻了翻，拿出一本厚厚的折子。

皇上翻开，仔细从头看到尾，脸色就彻底平和了。

“好，好！皇叔不愧是镇守边关多年，确实已经把高产粮田看护起来了。这般，就是铁勒外族觊觎也不怕了。”

刘院长等人松了一口气，虽然盼着皇上把新粮种植放在边关，但这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多嘴的了。

果然，皇上也没有再提边关二字，反倒再次看向唐川。

“你们家献上了高产粮，可谓是国之重宝，只封赏你母亲一个诰命，实在有些单薄了。你可还有别的心愿，比如……朕可以给你一个国子监的名额，你以后在京读书科考，如何？”

唐川立刻拒绝，“多谢皇上厚赏，但学生得老师赏识，收为关门弟子已经是万幸之事，余生只想伺奉在老师身边，得老师教诲。”

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学生斗胆，当真还有一件事求陛下恩准。我们唐氏一族，虽然久居乡间，但长辈们很明理，支持族中孩童读书识字，但奈何军户之身，孩童们不能科考。

“学生想请陛下恢复我们一族一百零九口的农户户籍，给孩子们一个读书报国的机会。”

皇上原本就对唐川这个踏实有礼的少年很喜爱，如今见他一次次把母亲和族人放到前边，不愿为自己求赏赐，就越发起了爱才之心。

“此事，朕准了！但你这般出色，朕也盼你早日成才。”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以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有字，朕赐你一个吧。博文，博览群书，文以载道。唐博文，如何？”

唐川感激之极，跪倒磕头，“唐博文，谢皇上恢复全族农户户籍，谢皇上赐名！学生定然刻苦攻读，早日为皇上驱策，牧民一方。”

这一次是皇上亲手扶了他，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又同众人说道，“如今看着孩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你们，也是如此意气风发。”

众人也是感慨，纷纷陪着说笑几句……

出宫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整个京都都沐浴在霞光之下。

几辆马车排排站，等待自家主人乘坐。

刘大学士同刘院长并排走着，虽然不知刘大学士为何帮忙，刘院长还是感激，拱手道谢，“今日真是多亏学兄了，我那里还有二两雪灵茶，明日全都让人送去府上，还望学兄不要嫌弃。”

刘大学士点头，算是笑纳了，末了说道，“唐川这孩子不错，我那关门弟子，同他有些缘分。正巧今日进宫提到，我才顺手推了一把，不值一提。

不过，若唐川是我的弟子，乡试之后，我就会带他回去学院，三年后再回京都。”

说罢，他扶着弟子的胳膊上了马车，很快走掉了。

刘院长沉默了半晌，猜到几分缘由。

唐川如今得了皇上的厚待，就像一把双刃剑，好坏各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特别是这棵树还不算枝繁叶茂……

不如潜心沉淀，等待长成参天大树的一日。有高产粮的存在，但凡提起一次，皇上就会惦记唐川一次，倒也不怕他被遗忘。

“走，回麓园。川哥儿，不，博文以后就安心读书，其余事都交给我和你师兄们。待你考完试，我们就早早回塞北。”

“好，我听老师的。”唐川很听话，扶了老师上车，又去扶大师兄姚恒。

“师兄，今日辛苦您了。”

姚恒上车，反手拉上小师弟，哈哈笑道，“跟师兄客气什么，今日与其说是我帮了你，不如说我跟着你沾光儿了。玉米和土豆以后定然是载入青史的好东西，但凡史官提笔，我的名字都会被记录。不知道多少人要嫉妒的眼睛发红呢！”

刘院长也是笑，安慰唐川，“你们师兄弟几个中，你大师兄年纪最长，都可以做你父亲了。待得我百年之后，还要靠他照看你。如今见你们这般亲近，我也放心了。”

“老师！”

“老师必定长命百岁！”

姚恒和唐川都不愿老师提及死亡，急忙阻拦，倒是惹得刘院长更是笑起来。

说了几句闲话儿，唐川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老师和师兄。

“原来买了你家雪染梅的人就是刘钊的弟子？那你送去的谢礼，怕是也到了刘钊手上，怪不得他今日帮忙。这人虽然过于圆滑了一些，少了一些读书人的风骨，但对弟子确实很爱护。”刘院长解了疑惑，也没再多说，只是嘱咐。

“明日送了谢礼，此事也就算了了。以后若是那人主动下帖子，你可以去走动一下。但若是对方没邀请，你只管好好读书，一切都等考试之后再说。”

“是，老师。”

这般说着话，马车也到了麓园门外。

有几人正同门房说话，唐川一眼就认出是周将军带了唐海和大春几个。

他赶紧下车，唐海立刻笑着扑上来，紧紧抱了哥哥。

“大哥，你去哪里了？周叔叔带我们去吃烤鸡，比咱们家那边卖的好吃，我给你带了两只，还热乎呢！”

唐川嗅出弟弟满身的肉香，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好，一会儿大哥就吃。”

说罢，他又同周将军行礼，“周叔，你们住在城外如何，可有什么需要不方便的？”

“没有，好着呢！”周将军笑着应道，“我们来时，王爷有吩咐。要我们等你考试之后，再护送你和刘院长一起回去。这段时日，我闲着无事就带小子们到处走走，长长见识。”

正好这个时候，刘院长和姚恒也下车了，双方免不得一番寒暄见礼。

刘院长心情大好，嗅着烤鸡的味道，就邀请周将军一起吃晚饭，小酌一杯。

周将军听说他们从皇宫回来，也是心里惦记献粮一事，赶紧进了麓园。

很快，酒桌就摆好了。姚恒同周将军喝了两杯酒，就回家去了。

留下众人都是一路风雨同舟的熟人，也就更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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