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后,在外打工的人回了,农村里显得额外热闹,过生日的,结婚的也特别多,请双棚餐馆厨师上门服务的也多,叶青枝的电话经常响,她们的活做不赢,一直忙到了腊月三十下午才回家,她用筷子夹了棉絮,在白纸上写了对联:英年走进阎罗城  母子望穿黄泉路,叶青枝写着,眼泪滴在纸上,今年,是华杰去世的第一年,楝楝儿子连爸爸的面都没有见过,他就狠心地走了,唉,走了的永远走了,活着的还要奔波,她糊了羹,把对联贴在哪儿呢,蒲草棚子,贴不上,只好贴在芦席门上,边贴边说,”华杰,楝楝的爸爸,我是日日夜夜记着你啊,今天过年,我想你就在棚子里陪伴着我们娘俩啊!”叶青枝把挂在床头的结婚照取下来,用毛巾抹去上面的灰尘,指着华杰的像片,叫儿子喊爸爸,华楝楝用手摸着像片,学着妈妈的口吻,爸---,涎滴在相匡的玻璃镜上.叶青枝把结婚照重新挂在床头,舀水洗了,娘俩拱进被子中,明天正月初一,她还有一家的火要烧,这是一家大老板,他的奶奶去世了,公司里,湾里以及亲朋好友都要来为老人家烧新香,初步预计六十桌客,初二里还有六十桌客,因此,叶青枝她们要请人帮忙.这样一直忙到过了月半,她们才稍微有一点空余时间,叶青枝趁陈新明回家过春节还没有走,吃了晚餐来到他的家里,叙了一回打工的家常,陈新明说,我们出去打工,老板一看我是高中毕业生,笑着说,好哇,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来我这里打工,好哇,不过我这里有试用期半年,试用期间,工资是400元一个月,试用期满以后,工资是600元一个月,活路是辛苦,挣的钱比在家里种田强多了.

                  叶青枝说,一个月600元的工资,不少啊,开支得多少呢?陈新明皱了一下眉头,说,蛇大窟窿粗,一个月房租350元,我是和另外一个人合租的,出175元,早晨吃碗面条6元,白菜都是4元钱1斤,  肉贵、食用油,30元一个月,摩托车一个月保管费35元，汽油涨价了，至少100元一个月(打摩托更惨，上车4元，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要100―200元)；一个月手机费100元(月租都差不多50元了，稍微打几个电话就不止100元)；水费,一个月20元;电费,一月50元(夏天开空调得到100元);网费：一个月50元；煤气：一个月100元；一个月的工资总是不够花,只能是老鼠子掉进面缸里------糊得一张嘴。

                  都说“来了是只打工狗,买房才算深圳人”,如果想买房子呢?叶青枝想仔细打听一下.

                  陈新明说,一个平方6千5百元,不吃不喝,打一年工,买一个平方,如果买100平方米的房子,要打100年的工,人一生里打得40年工,年纪大了就没有人要了,所以,买房子的事,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呢!

                  叶青枝望着陈新明叹了一口气,说:肩挑4两为客,赶工一时为奴啊!新明,年轻时在外地打工,年纪老了怎么办呢?现在一个人打工可以过,今后结了婚,生了孩子怎么过呢?就说到时候把孩子留在爷爷奶奶的身边,教育跟不上,早早地辍学,又是一代打工的,子子孙孙当奴狗,世世代代做穷人啊!

                  陈新明望着叶青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说:那有什么办法呢?过去我是坚决主张村里办企业,自己当老板的,但是现在我不出去打工又能怎么办呢!

                  叶青枝说,办法有,只看你愿不愿意干?陈新明把椅子挪得靠近了一点,望着叶青枝,像走了背时运的人求算命先生一样,认认真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叶青枝说,我们合伙在县城里开一个餐馆,定位定在30桌左右的筵席,同时接待商务餐,政务餐,现在农村进城住的人多,红白喜事也多,市场潜力很大,名称就用“双棚餐馆县城连锁店1号,”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招牌呢?因为双棚餐馆的名气大,名声好.陈新明想了又想,说,我同意,只是具体的操作办法是么样的?叶青枝说,办这样一个餐馆,连房租,装修,设备,餐具,桌椅,没有50万元是不能开张的,你,我一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只能吸收股份,我想,你占百分之10的股份,叶子黄占百分之40的股份,我占百分之50的股份,总经理由你当,厨师,服务员由你招聘,你的工资是每月500元,加奖金,(年利润基数暂定50万元,超过部分按百分之5奖给你,)另外加股金分红.陈新明算了一下账,说,这样算起来,我的待遇不少啊,工资6千,加股金红利5万,加奖金1万,年收入差不多7万多元啊.叶青枝说,经营得好的话,你应该是年收入10万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全权交给你管理,在管理上你要操心,譬如说厨师的管理,基本工资定多少,做一个大菜奖多少,一桌菜奖多少?全勤奖多少;服务员,基本工资多少,全勤奖多少,开瓶奖(啤酒瓶盖子兑钱)多少?还有卫生员,保安,他们的基本工资,奖金,总之一句话,每一个环节都要有章可循,都用金钱作驱动力,当然,还要注意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从思想上调动员工的积极性.陈新明的心里火辣辣的,当即说,叶书记,我的这颗心就交给您了,全听您的,干!.

                  叶子黄和叶青枝合伙干了几个月,对她的人品十分敬服,对分配觉得合理,对收入也十分满意,这一次听说要干更大的事,要在城里合股开“双棚餐馆连锁店1号,  ”更是满心欢喜,陈新明,叶子黄,叶青枝进一步商量了开餐馆的细节问题,研究了股份制餐馆的章程,股金,分配方案,管理细则,尤其是会计人选,最后写成了书面合同,一式3份,各执1份,股金都交给了陈新明,由他去租房,装修,办营业执照,在银行开户.

                  叶青枝回到双棚餐馆,李世美正等她回来,说,我的元亮说,过了年的,要接你到我们家里去玩一下,随便弄几个菜,喝点小酒.叶青枝笑了,说,我们开餐馆,天天在过年,餐餐吃好的,就没有那个必要吧?张元亮弯腰钻进了草棚子,笑着说,青枝哎,过去你当书记,我请不到你;现在你不当书记了,我想请你到我那里去喝餐酒呢!感谢你瞧得起我和世美,把我们捡在篓子里面,世美8个月挣了4千元,家里活动一截,都说我张元亮苕,但是,我再苕,我也晓得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呢!所以呀,你要中我们的面子,到我们家里去坐一下呢.叶青枝见他说得这样恳切,就抱起儿子,跟随他们去了,张元亮的屋还是两间，三步就到了后门口，但是,比叶青枝的草棚子强多了,狗子还是那只狗子,见叶青枝进了屋,它来到叶青枝身边,嗅她的脚,它看见主人对客人这么好,它在收集信息,接纳这位客人.张元亮拿了小碗,把条梗放在小碗中,说,你们开餐馆,用碟子搁条梗,我没有碟子,就用小碗代替了,喝酒的路数我还是要讲的啊!叶青枝笑了,不要太过细了.不一会,李世美的菜上了桌,腊才鱼块煮芋荷在酒精锅里煮得跳跳甚,这道菜吃到的人不多,怎么弄的呢?是去年十月份挖芋头时,把芋荷梗的皮剐了,用刀把芋荷梗削成丝,晒干,一定不能过雨,晒干后用尼龙袋子封好,现在吃在口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还甜津津的,有麻味,但是轻轻的,加上腊才鱼煮的,那味道真是湖乡一绝,  鸽子肉交茨古,芋头,豆皮垫底蒸猪五花肉,几样炒青菜,李世美的两个孩子,两个大人,加上叶青枝娘俩,六个人吃得冒了汗,吃完饭,商量起今年的新打算,叶青枝说,今年的双棚餐馆,我想实行股份制,让世美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张元亮说,你一不投资钱,二不扩大规模,是个么事要我们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叶青枝解释说,占了股份,你的身份变了,成了股东,经济收入多了一项,可以参加利润分红.张元亮说,是要我们从你赚的钱当中刮一部分到我们的荷包里来?叶青枝听了好笑,说,是要分一部分利润给你们.张元亮摇着手说,我们只得明份钱,混账钱我们不要.叶青枝说,双棚餐馆实行了股份制,是为了做大,做强,股东的责任不一样了,权力不一样了,收入也应当不一样,今年开双棚餐馆,以世美为主了,另外请一个18岁的姑娘帮忙做服务员,具体操作办法是:李世美的月工资是600元,加股金分红,根据去年经营的情况,年利润6万元是不成问题的,这样你可以分1万2千元的红利,李世美说,叶书记，别的事我听你的，你要我把你的钱刮进我的荷包里我是不干的。叶青枝笑弯了腰，楝楝儿子憋得哭起来了，叶青枝把奶头喂进儿子的嘴里，说：双棚餐馆交给你全权负责，我要腾出手来到城里去办“双棚餐馆连锁店1号。  ”张元亮说，既然你这样安排，我就要一心换一心，支持李世美把双棚餐馆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办，把饭菜做得好上加好，让顾客满意，争取多赚点钱。

                  辞别了李世美家，叶青枝回到棚子里，何满香来了，叶青枝说，我正准备去找你的.还要你找?你不找我就来了,我担心你的娘俩个冷,接你到我家里去住的.不啊,住在棚子里暖和.叶青枝说,今年我们烧乡火,你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象去年那样搞就散了呢,那不晓得有几好,说的有,笑的有,吃的有,喝的有,做的有,玩的有,人喜神欢.叶青枝说,就是“去年的老板得的百分之四十，分一半你。”何满香搞糊涂了，你说的个么话？还是我们去年烧火的个办法：大师傅得百分之三十,帮厨的得百分之三十,老板得百分之四十。那又是为了么事要把你得的百分之四十分一半我呢？为了你多劳多得。担子就压到你的肩上了，叶子黄要到县城“双棚餐馆连锁店1号”当大厨了，乡火就由大徒弟掌勺，靠你带几个人搞一条龙服务了.这你放心喏。说叙了一回，何满香就在蒲草棚子里和叶青枝睡了，叙了半晚上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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