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时我问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唐晓走到井边，离楚嫣红更加的近。

“你和我说，时机未到，那么现在……”唐晓抬眼望向楚嫣红，继续道：“时机到了？”

楚嫣红漠然点头，回应道：“我以为有那张人皮面具，我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它已经碎成两半了。”

眼前的这张脸，在唐晓看来，明明是张陌生的脸，却觉得格外熟悉。当年唐晓在倚翠楼看见楚嫣红的时候，她也是那张面具上的脸。怎能想象一个人，竟然戴着面具过了这么多年，而面具底下，是一张更加美丽的容颜。

“说吧，你究竟要我帮什么？”

楚嫣红听到唐晓的话后，微微抬头，满是不可置信。现在的唐晓，竟是直接问她，没有当初的冷漠与拒绝。楚嫣红望着唐晓的眼神由震惊逐渐变为感激。

唐晓对这样的眼神颇感到不好意思，她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看在这些日子你也帮了我的份上。”

“如果是我能做的，我会以此还你的一份恩情。”

楚嫣红闻言微笑，唐晓不太喜欢此间的氛围，直奔主题道：“你还是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其实，这个忙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帮的上我。当年在玉京门，我曾经看过本门的独门秘籍，上面记载说练过玉京神功的玉京门圣女能够以内力将我体内的毒素去除，这样害怕阳光的病便会痊愈。”

“这种怪异的症状其实便是你体内游走的黑色毒素引起的。”

楚嫣红闻言微惊，“你怎么知道？”

唐晓不以为意道：“因为我也看过那本秘本。”唐晓的记忆被楚嫣红的一番话勾起，她确实是见过那本书，但是那上面也只是粗略记了下，根本没有详细的医治之法。

“你知道的，那上面只是提到，却是没有完全的救治之法。”

“所以我才会来求你的帮助，或许你会知道这其中没有记载的详细之法。”楚嫣红看到唐晓为难的神色，问道：“你……难道不知？”

“实话和你说，我真得不知道。玉京神功虽然只是一个名称，但是它里面含括的功法有很多，我实在不知哪一种才能救你。”

“那就一样样来。”

“可是……”就算楚嫣红愿意，唐晓也不愿冒险，她皱着眉道：“要知道，任何一种功法的施展，是会要了你的命的。你撑不过去的，这样子做，无异于是害你白白送命。”

听着唐晓的话，楚嫣红的双手无力地搭在身子的两侧，“我这辈子要么便是不见天日，要么便是戴着面具出现在阳光之下。”

楚嫣红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至死，我都无法在他面前，以真面目示人。”

楚嫣红突然提到的“他”，唐晓想了一阵后，便明白她说的是谁。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试。”

“可他已经死了，就算你现在可以出现在阳光之下，他也无法看见了。”

唐晓的这番话没有引来楚嫣红的过多在意，她搓揉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是满满的剑茧。

唐晓回转身来，看着这个执着于残念的女子，她就算能替她去做，去完成心愿，但如果这一切是以楚嫣红的性命为代价的话，唐晓还是不愿。

“哎……”带着微弱的叹息声，唐晓坐在台阶上。今晚，她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休息，只能坐在这里，一夜望着月光。

井边的楚嫣红坐在井沿边上，也是一言不发。许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才突然开口道：“你是因为媚娘吗？”话，当然是对唐晓说的。

唐晓不明，自己不愿帮忙，和媚娘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唐晓辩驳，楚嫣红便继续道：“我知道，当年我就看出来了。媚娘她，对你不一般。”

楚嫣红的话说得唐晓越来越糊涂，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还有，她怎么就看出媚娘对唐晓不一般了？

“如果你是因为媚娘，而不愿帮我，我无话可说。毕竟，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三两句便会解决的。”

楚嫣红接下来的话听在唐晓耳边，却引起了她的轻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想多了！”

唐晓将身子靠在门上，双腿自如地伸展在石阶上，直到够到最后一个台阶上，自如道：“我不救你，有我自己的原则。在我没有找到确切的救治方法之前，我不会轻易冒险。因为，我不想你死在我的手上。”

“可是我不介意啊！”

“可是我介意！”唐晓郑重说道，她很介意，虽然她的手沾了许多人的鲜血，但是从不沾无辜之人的血。所以她介意，因为她不想失手夺了楚嫣红的性命。

楚嫣红浅笑，面对唐晓的坚持，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了。

“反正在我想到方法之前，你还是乖乖地待在屋子里，平时没事别出来乱跑。”

“那神秘人呢？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吗？”楚嫣红提到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引起了唐晓的担忧。唐晓和那人交过手，那人武功虽然平平，但是身形诡异，总能在空气中隐匿身份、肆意游走。

那日在黑洞之内，唐晓差点便将他擒住，就是因为他可怕的身影，才让他逃离了唐晓的软剑。

“一个人虽然有些吃力，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事先布好埋伏……”

“错！”唐晓还未说下去，楚嫣红便阻断了她的话，道：“就算你再怎么精心布局，他还是会逃走。因为比起你，他更熟悉这个西李村。”

“这不只是一场谋略之战，更是一场攻心之战。”

楚嫣红的话太过深奥，唐晓实在不知她的用意何在。唐晓紧皱着的眉目在楚嫣红看来，便是想不透、看不明。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唐晓带着不明所以走到楚嫣红身边，黑暗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微微动了下，却还是没能听见她们的谈话。

唐晓听了楚嫣红一番话后，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楚嫣红的话，在瞬间便被消化。

这一夜，她们在院子里，静静地发愣发呆，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嫣红因为害怕阳光，早早地进了屋子，而唐晓则继续在院子里，倒是有些守着这群姑娘的意味。

之后的日子似乎很平静，一连三天，唐晓寸步不离地守在这个院子里。而那些屋子里的姑娘们，除了吃饭也不敢随意走出屋子。晚间，楚嫣红倒是会出来陪她聊聊天，但也只是一会儿，大部分时候，还是唐晓一个人待着。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楚嫣红刚从屋内出来，唐晓便忍不住抱怨道：“我们还要这样守多久？这都第四天了，那个神秘人还是没有出现。”唐晓表现出了一丝丝的不耐烦。

“你难道忘了我前几天对你说的了吗？要耐心，这是一场攻心之战。一旦你觉得不耐烦了，便是那人的可趁之机。”

“可是……”唐晓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憋下去，那个表情是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当初是你答应了那群姑娘，要彻底地将她们救出魔爪，现在那个人还在外逍遥，随时有可能对她们再次下手，你难道就真能弃她们于不顾吗？”

唐晓忍了这么久，她当初以为的，就是不消几日便能将那个人抓到，可是等了这么久，她还是一直在这枯等着。

“要是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你现在是后悔救她们了？”

“是，我后悔了。”

唐晓一时气愤之语，心里面竟是也有了几分不甘愿。

“恩人，你……”屋子里的姑娘们不知何时，都聚到了门边。她们用害怕、恐惧的目光望着唐晓，她们是真得害怕唐晓会弃她们于不顾。

不知道为何，当这样的目光成群结队地朝唐晓投来时。不仅没让她为刚才自己的冲动之语感到后悔，反而激起了她的不满，“你们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一直绑着我吗？”

“我告诉你们，将你们从黑洞救出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现在，我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守着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唐晓的目光落在楚嫣红的视线。

“楚嫣红，你也好自为之吧。”

唐晓说完，转身便要走。

“望殊，你要去哪？”

“去村口，等出口的出现。”

“恩人……”

“恩人……”

再也不理会院子里的一众人等，唐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当她走在寂寥无人的街道时，她感受到了身后人影的气息。唐晓装作浑然不知，走到了村口，意料之中，现在的村口还没有出现和外头互通的出口。

唐晓坐在地上，愣是发了一会儿的呆。当她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之时，她的脑袋发沉，竟是朝一侧倒了过去。

院子里，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的。就连楚嫣红，也生出了一丝不安。她不明白，当时明明和唐晓说好了，一定要耐心的，可为什么这才第四天，唐晓便已经受不了了呢？

楚嫣红的这份不解被她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脸上，同时也被黑暗中的人看见了。

楚嫣红对那群姑娘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恩人她……”

倒不是真得担心唐晓，只是没了唐晓的保护，她们谁也没有保证自己安全的把握。

“你们放心，刚才她只是一时气话罢了，一会儿，她便会回来的。”

姑娘们对楚嫣红的话半信半疑，还是回了屋子。倒是另一间屋子里的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就好像没听见院子里发生的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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