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间欢腾
第六章
01
春节过后,忍冬并不想做全职主妇。她打算出去找工作。不想李一苇递过来一份资料,他说:“这是与PMI对接的项目,你之前跟过的,我们公司原来的负责人出国陪读了,所以,这个项目我希望你来接手。”
PMI就是宗陶所在的公司。忍冬抬头看一苇。
一苇说:“我并不是要做你的老板,这个项目单独出来,你做成,可以算你一个创业项目,你可以算我是投资方,也可以算借我第一笔启动资金……”
忍冬知道那都是一苇的好意,知道她生性好强,两个人一个公司,势必会产生很多矛盾,只是,宗陶那样的人品,一苇让她重新再跟他合作,万一……
一苇仍有看穿忍冬心思的本事,他说:“宗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我量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除非他想身败名裂!”
忍冬笑了,说:“那行,既然李总这么信任,那我就干起来。不过,万一赔了,我又还不起怎么办?”
一苇环抱着忍冬,说:“那就肉偿喽!”
忍冬瞪大眼睛:“投资圈的猎手办事这么草率的吗?突然觉得嫁错郎了!”
“晚了!”李一苇像个孩子一样腻着忍冬。
忍冬想,自己能独立做个项目,不用受制于这个那个人的指令,还真是件很爽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别把事情给弄糟了。
忍冬忙了起来,租办公室,招人,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尽管一苇说都可以交给他,他来帮忍冬搞定一切。
忍冬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见过哪个创业狗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靠老公努力的!还有,我想跟你齐头并进,并不想躺在你的功劳簿上当女老板!”
一苇摸着忍冬的头说:“有志气!只是,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吃个晚饭了?”
忍冬看了下表,说:“今天可以。我叫小米订位子!”
一苇说:“好,我先回公司处理点事。哦,对了,你这办公室弄得挺好!”
一苇离开,吴小米感叹:“冬姐,姐夫也太优秀了吧?”
忍冬笑:“你跟天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瞧不上我呗!”
忍冬原想劝劝小米使劲追,又一想,感情的事,还真不能一个人努力。
郁冬被提到总裁办,每天都忙得跟陀螺一样,要学很多新东西,为人处事,都要学。当然,即使这样,赵爸也是不满意的,动不动就给郁冬脸色看。
经过了那次旅行,赵晓宁更加认定了郁冬。郁冬身上有很多优秀的品质,这在没颜没钱都很骚浪贱的男人中间,尤为难得。
赵晓宁也知道郁冬这段日子不好过,她跟老爸谈过一次,她说:“爸,你有一个能干的女儿就可以,我们并不需要一个有野心的女婿不是吗?”
赵爸看不到郁冬生活里的好,只知道郁冬各方面能力都不行,他说:“没有野心的另一面也许就是因为没能力!晓宁,你现在被他长得好迷住了,时间长了,会很累,你知道女人终究是要依靠男人的!”
这句话赵晓宁就不爱听了。
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把公司交给我很不放心?那你就跟老妈再生一个儿子呗,我跟郁冬离开公司,看看我们能不能饿死!”
赵爸怒目圆睁:“我倒真是后悔没再生一个!”
“爸,你终于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了。我跟你说,我也并没有因为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感到庆幸。这么多年,老妈每天都在看着你的脸色说话,你说一不二,你是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晓宁又成功地惹怒了老爸。
赵爸当然更不会给郁冬好脸色。
郁冬并不会把这些事讲给晓宁听。晓宁问他,他只是说:“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
郁冬发现他在公司真的没有了朋友。王瑞他们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那客气里又透着疏离与瞧不起。
郁冬的朋友似乎就只剩下了莫莫。
莫莫组织学校里的女孩子成立了一支足球队,每天起早带着女孩训练。
郁冬说:“你这队伍里将来出个参加奥运会的,可就厉害了!”
莫莫笑:“我受你传染了,也没那么远的目标。只是踢球单纯带来的快乐,我就觉得我们赚了。”
郁冬默然。
莫莫说:“你怎么看着那么丧呢?怎么,豪门女婿不好当?”
“我爱晓宁,但是,现在过的不是我喜欢的生活。我老想着上大学时,每天醒来,去上课,吃饭,回到宿舍打会游戏,什么都不用想,那样的日子多好!”
“郁冬,人怎么可能不成长?怎么可能一直过没压力的生活?这周末我回家,我爸妈郑重地跟我谈了,说如果我再不嫁人,以后,也许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莫莫的小脸上写着“苦恼”两个字。
她说:“反正我不会随便找个人嫁了。但真的要找什么样的人,我又不知道!我妈说,再不找,不是找弟弟,就得找老头了。跟我同龄的都结婚生孩子了,可怕吧?”
男人和女人终究是有差别的。从莫莫的讲述里,郁冬似乎懂了当初老姐为什么不断地相亲,那么急火火又迷茫的。
怎么给莫莫一些安慰,他也不知道,他只说:“叔叔阿姨不能理解这个时代了,现在,不结婚的人有很多!”
莫莫抬头望着暗蓝色的夜空,城市的夜,星星都很少见了。月亮还在,又大又圆,如同剪纸剪的一样,挂在夜空里。
02
楚放早晨醒过来,简清儿不在。
他趿着鞋走到客厅,简清儿端坐在那,脸上一面素然。
“清儿,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们分手吧?”
“大早上的,你别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楚放的心忽悠了一下,人扑到简清儿身旁。
“我怀孕了!”
“啊?”这的确是楚放没想过的,他还没考虑做爸爸的事。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简清儿继续说。
“简清儿,你有病吧?你怀孕了,不应该是我们结婚吗?你跟我分手,你把孩子生下来,你当我是什么?”
楚放简直气愤。
“你当我是播种机吗?用完就扔掉。我不同意,我们结婚,立刻,马上!”
简清儿的头转向楚放,眼里蓄了泪,她伸手抱住楚放,她说:“谁叫你都不求婚的!”
楚放举起手,“等会儿,等会儿,清儿,你让我缓缓,你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简清儿拍了拍他的脸,说:“时间有限,你再磨叽,我可反悔了!”
楚放站起身打开冰箱,简清儿以为他要找啤酒,或者找什么东西冷静一下。
冰箱迅速地被关上了。
他又冲进厨房,没头苍蝇一下。
“十、九、八、七……”
楚放冲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芹菜,腿半跪在地板上:“简清儿,嫁给我吧!”
简清儿跟洛可可和忍冬学这段时,自己先笑弯了腰。她说:“幸亏我家厨房里是一把芹菜,要是颗大白菜……”
洛可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说:“就是一根大葱两颗圆葱,你也会答应吧?不行啊,不能就这么放过楚放这家伙,办PARTY。”
“好主意,这周末刚好我也想歇歇。这样,你叫楚放准备饭菜,可可备甜品,我来布置。地点就在一苇新弄的那个艺术室。”
忍冬这么积极,也有一半私心。一半公心是真心为好闺蜜梅开二度,再遇良人还怀了宝宝庆祝。私心是一苇最近被生意上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有家公司所有的财务报表都很完美,当时一苇就觉得哪不对,但反复勘查,都没查出有什么问题,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事务所出具的报告也都很权威,犹豫一向都不是一苇的风格。
可怕什么来什么,玩鹰玩久了,倒底还是被鹰啄了眼。
那家公司完全是绣花枕头,账也是收买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会计师,收购成功后,那家公司的老板连同被收买的相关人员,迅速人间蒸发。
李一苇没日没夜开会,找解决方案,收拾烂摊子。
忍冬看着干着急,帮不上忙。
她想借着周末聚会的机会,让一苇放松放松。
布置原本交给一家设计师来做,可出的方案,忍冬都不满意,关键是花材,单纯用玫瑰,太过俗艳。
忍冬自己去了鲜花市场,已经有外国的芍药了,很漂亮,摆起来,也很有花开富贵的感觉。忍冬想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喜欢上这种饱满富丽的花来了。
从鲜花市场出来,刚好从某地进来的车正在往下卸花。是那种盆花。
“忍冬!”
身后有人喊忍冬,忍冬转身一看,竟然是老柯。
“你怎么……”
老柯清瘦了一些,也老了许多。
“李总没跟你说,我现在转型做花卉生意了。我的启动资金还是李总投的!”
忍冬指了指他身后的大货车,“这些花都是你种的?”
“目前还不算是,我们收购了我家附近的种花大棚,这些是棚里种的。你来买花?要什么花,一会我找人帮你送过去!”
老柯说话难得地这么响亮明亮,不复从前的阴郁。
“不用了。好好干。老柯,过去的事,翻篇儿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老柯沉默了好一会,说:“我总会梦到你。也偷偷去看过你几次,从不敢靠近你!”
忍冬笑,说:“现在那句话怎么说来,感谢不娶之恩。老柯,你都没发现,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并不适合做灰姑娘吗?”
老柯笑了,说:“是我没这个福气!”
那晚的聚会很成功。
花团锦簇,白色的玫瑰,粉色的芍药,把气氛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一苇也知道忍冬的良苦用心,假意吃醋:“江忍冬,你对我都没这么用心过。”
忍冬安抚一苇:“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可可做呕吐状。
末了拆台说:“忍冬,你不知道我的一个私心,李老头没跟你对象时,我都觉得他是不是跟我老公是一对啊?我该不会当了传说中的同妻吧?”
“啊?”简清儿看向姜苏和李一苇,她说:“原来你们也有这样的怀疑过?我还怀疑楚放跟大叔……”
楚放赶紧来捂简清儿的嘴。
赵晓宁更是张大了嘴巴:“姐姐们果真是腐女腐得深,在家就嗑里了男男CP。”
郁冬摇头感叹:“跟这几位姐姐比,还是我老婆懂事啊!”
赵晓宁乐开了花:“是吧,是吧?”
楚放拿出了蒂芙尼的戒指给简清儿戴上,大家起哄。
一苇在忍冬耳边说:“老婆,我也想要个宝宝!”
忍冬笑着掐了一苇一把,一苇疼,脸上却笑着掩饰。
那晚,一苇躺在忍冬旁边,说:“你说的我要的都给我!”
忍冬闭着眼假装睡着。
一苇的吻落到忍冬的眉毛上,鼻尖上,唇上,锁骨上……
忍冬被他吻得装不下去,笑着抱住他。
她问:“如果有了孩子,在你心里,谁排第一?”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
忍冬笑:“算你清醒。”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暧昧粘稠起来,不为孩子,也只为当下的快乐。
忍冬一身利落的黑色略有设计感的西装站在宗陶面前,宗陶愣了愣。
李一苇那边只通知他公司会派新的负责人对接项目,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江忍冬。
从前的上下级,倒了个个,忍冬变成了项目的甲方,宗陶这边变成了乙方。
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忍冬倒是没摆甲方的架子,熟稔地跟旧同事打招呼:“我是小公司创业,大家多多关照!”
宗陶缓过神来,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吧!”
忍冬原本就对这个项目熟悉,此番前来,不过换个立场而已。三下五除二指出项目里的问题,宗陶倒也无力辩解。
散了会,宗陶在走廊里等忍冬。
他说:“忍冬,我知道现在项目你是主导,李一苇是幕后投资大佬,不过,你也知道这项目推进并不容易,你也别贪多,差不多就得了!”
忍冬微微一笑:“陶总,你一向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人,我倒不明白差不多得了是指差多少?”
一句话问得宗陶哑口无言。
邵丽丽摆着水蛇腰走了过来:“哟,旧同事叙旧呢?”
忍冬走后,邵丽丽接手了忍冬的工作,公司里的旧同事私下里跟忍冬抱怨过,说邵丽丽跟陶总有一腿,借着这一腿,在公司里横行。
忍冬并不想理这种借身体上位的女人,至少她不值得尊重。
忍冬板着脸对宗陶说:“对了,开会时我忘了说一点,这个项目里我不希望她出现!”
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邵丽丽跺脚撒娇,样子一定很难看。
忍冬想想自己的前任,也就是宗陶的前任助理武一锦。
女人啊,一脚深,一脚浅,做怎么样的选择,就会拥有怎么样的生活。
幸好,自己选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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