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一份饭盒，饭盒是普通的，里面的菜式也是普通的，有时候是羊肉有时候是牛肉，也有的时候是鸡鸭。言若对饭盒不感冒，却一心想知道是谁送来的。问了几次前台，前台终于说出了出来。

是一个陌生女子来送的饭，他们以为是别墅送过来的。也都不甚在意，可是当言若真正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又都有些伤神。

言若自然是没有吃的，谁肯接受嗟来之食？而且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任她怎么思考，也没有吃下去的理由。后来一次下班，她去取车，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顿住，以为遇到了歹人。定睛一看，才知道是那个叫李纪的女人。这几日那女人的容色好了许多，不过头发和眼镜都没有改变。衣服还是那身旧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不知道还会穿多久。

“有事吗？”言若问她。

李纪攥紧了拳头，此时在她的裤子兜里，就藏着一把小刀片，如果她愿意，就能将言若制服，然后用刀片划破她的脖子。这样的情形只在她脑中闪现，随即被她不可能实现一般的推翻。

在一边等着回来的言若见她这样，心中也是有些发毛：“如果没事的话，那么我先回家了。”

“等等！”

李纪叫住她，小心翼翼的立在那里，农村妇女惯有的姿态，又是卑微到尘土里的模样：“这几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她的声音嘶哑，挺起来让人觉得如同老鸭嗓一般，可又令人觉得可怜。偏偏是个女人，却有着这般的嗓音，容貌差些也就算了。偏生，嗓音还这般招人远离。

言若随即明白这段时间不间断的饭菜从哪里来，她心中触动，却是礼貌客气：“你真客气，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饭菜，所以以后都不要送了。这段时间让你破费了，谢谢。”

“不麻烦的。”李纪慌张开口，似乎并未意识到言若根本不需要她如此：“我，我能做的好像就只有这些了。谢谢你……”

她说谢谢的时候，诚恳的掉出了眼泪。言若连忙扶起她，阴冷的地下室并不适合聊天。她叹息：“你家住在哪里？今晚上不上班？我送你回家吧。”‘

李纪却是慌张摇头，挣开她的手，唯恐将她弄脏一般：“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跑着走到电梯门前，摁了电梯，什么也不说就进去。让言若一人无奈的站在原地。言若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对她这般模样也觉得好笑。回去之时，和沈序言一起吃饭，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沈序言揽过她的肩，让她以后要加倍小心。言若虽然答应，却对那个女人的戒心逐渐放松。或许，并不是谁接近自己都另有目的，只是因为需要呢？

虽然这样想，但是言若却也没有完全无视沈序言的话。

毕竟有时候，防人之心，确实不可以丢失。

青年公寓。

难得放假了，还有时间在一起。通常一般放假，姜令南都悠闲的在外面晃荡，要么去找言若，要么去找同学玩。和小韵一起窝在沙发看以前的好莱坞电影，好像还是第一次。

小韵被他搂在怀里，却是动也不敢动。姜令南的脾气让她有些捉摸不透，虽然在外人面前，他都表现的和自己很恩爱。可是一到了人后，他对自己也就爱理不理。有时候，小韵怀疑姜令南是不是喜欢男人，不过根据他的表现。好像并没有喜欢男人的倾向。而且对待言若，他有时候还是很殷勤。

一想到言若，小韵的心里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她对言若没有任何恨意。反倒有时候很感谢这个姐姐。因为她，自己和姜令南才会在一起，就算是被利用当挡箭牌，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倒是姜令南，一直没有发现的地方。

发觉怀里的人微微一动，一直在看电视的姜令南调整了姿势。小韵像是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这只小猫比较温暖。姜令南伸出手挠了挠她的鼻尖，小韵往他身上使劲蹭了一番，这才作罢。

“你这个小女人。”姜令南微微一笑，拎着她的耳朵，当真把她像猫一样对待：“对做点东西吃好不好？”’

小韵一听做东西，立即两眼放光，立马塞上姜令南不知大了多少的拖鞋，蹬蹬蹬去了厨房。姜令南看着面前粉色的小鱼图案的女式拖鞋，不由失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身边有小韵的陪伴。每次和言若打电话，她都会问起小韵怎么样，仿佛他和小韵，已经是成家的夫妻，而亲友过问，他只有回答很好。在外人看来，小韵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最重要的是对他一心一意，不是没有其他男生喜欢她。可是她都没有正眼瞧过别人，也不是没有其他女生说她使了手段才成为他的女朋友，流言四起时她不做任何辩解，只是安安静静待在他的身边。

一直在学校嚣张跋扈的女人曾在她面前立下誓言，说是两人要是交往超过一个月，她就脱掉衣服在学校裸奔三圈。

但当他们在外人看来真正无比恩爱时，她又压根就没有想起这个赌注。当那个女人再次挑衅他们的关系，说姜令南坏话时，她却像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她问那个女人，还记不记得当时的诺言？

那个女人愤恨逃走，从此记上了小韵一笔。

姜令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很温柔可爱的小韵，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唯独在遇到伤害他的事情上面，像一只充满力量的母豹，别人一碰，她就拼尽全力。

从此姜令南也不管喜不喜欢爱不爱。

只是他明白，这样一个为他的人。如果离开自己的庇护，日后生活，必定凄惨可怕。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可笑。

想不到身为一个杀手，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样温柔多情？

听着厨房里水龙头“哗哗”作响，接着是打燃煤气的声音，紧接着呯呯碰碰的菜板上不间断响了起来。

他窝坐在沙发，看了一眼小韵穿着那双大号的拖鞋在厨房里拖来拖去，不禁一笑，也将脚塞进那双粉色女拖，踮着脚走进了厨房。

外面是秋雨淅淅沥沥，雨打在梧桐树上，雨棚上，别是一番情景与声响。厨房灯光暖黄，灶上冒着白烟的锅在尽职尽责的工作。

如果可以，姜令南想，这样的简单安稳的生活，能够一直下去。

就好了。

厂长办公室。

李纪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厂长一脸讨好的笑容。她心里或许明白是为了什么，却不先说话。还是厂长先开口：“这个……小李啊。”

李纪抬起头看向他，这个年过四十，秃顶草莓鼻的男人，眼神看着她昏沉。不知他要干什么。李纪往后退了两步，只颌首：“厂长。”

“恩，听说，你和言总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掩饰，就这样直接问了她。李纪知道，在她面前，所有的掩饰和客气都成了一种虚无。没有人对她另眼相待，她现在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一个来自小农村的妇女，同时，没有任何的实力。

“没有。”李纪否认，同时也咬唇，看着厂长向自己走来。她抬起头，大胆的盯上了他，这样啤酒肚令人作呕的男人，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在以前，这种男人只能任她踩在脚底，她看一眼，都觉得浪费表情。

而厂长并没有意识到李纪的反感，也觉得她并没有说实话。一把拽住她的手，像是平常关怀下属那般：“小李啊，我知道你的条件艰苦，只要你肯好好在这里干，一切该有的，都会给你！”

说着，一只手拍拍她的屁股，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我知道你和言总算是有些交情，还能在她面前说上两句话。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胁迫，而李纪心中一凉，看着他的眼神里只觉得陌生，且深处带着一丝恨意。厂长见她如此，只是一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耿直和没有花花肠子的人，我看你是一个老实人，有心要栽培你，你觉得怎么样？”

“恩。”李纪却是带着冷笑，语气里也透露出明显不快：“厂长的意思我也明白，无非是想让我和你联手，让我做言总和你的媒介，你好利用我图得一些该有的好处。”

李纪出身商场，在高级职场混了这么久，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的龌龊心思，那厂长见她三言两语道出心中所想，面有尴尬，却还是问：“所以……小李你觉得……”

“可以啊。”李纪含笑，笑容里却有丝丝冷意：“如果厂长觉得可以，那我又有什么异议？”

说完，她倒也不走，就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管那个老男人是什么脸色。此时的李纪和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让厂长觉得眼前一花，似乎就在这转眼间，就换了一个人。

“说吧。”李纪问他：“你想要什么，有什么能力当条件？”

言若只觉得这几天眼皮一直在跳，小陈安慰她那是因为眼睛疲劳所以才会这样。言若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而沈序言也发觉她的不对，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再上班，但是言若却并不想这样。过了两天，接到小陈的汇报，说是一家工厂员工闹罢工，原因是二十四小时无休息无节制的加班违反常理，于是告到了她这里。

言若觉得惊讶，虽然以前很少关心加工厂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她不能坐视不管。

小陈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去处理，要言若好好休息，但是言若却没有心思，按理说厂子的事情确实不应该有她管，但是现在，就算她不管，也会有人来插手。她为何要给别人这样的机会？

“通知那家工厂，把工厂资料给我。我去一趟。”言若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小陈把资料给她。言若想起，李纪就是在这家工厂，不知道，她是不是参与了这件事？

“让工厂主要负责人来见我。”言若又是一声令下，半个小时不到，就来了四五个领导，全是工厂的高管。那些人待在会议室，知道这件事闹大了，而言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几个人再是心急，却也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而厂长坐在一边，悠闲的喝着茶，等着公司领导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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